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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飛翔吧  

 

<倫敦一隅>


12


凡亞如止水般的眼眸一頓,緩緩地抬頭望住了憂心忡忡的史塔伏:「什麼信?」


「國王親筆的信。」


沒敢讓凡亞來得及收拾行囊,在國王二度催促下,鐘塔恐怕已埋伏著不在少數的殺手了吧!半拖半扯地將人推入馬車,就著淡秋幾近滄桑的氣息,驛馬車在一條不怎麼張揚的小徑中緩緩起步了。


「所以……我們要去英國?」凡亞因馬車顛簸撞到車頂,問得傻氣。他在忙亂間只知道有危險,夏喬、王子、英國國王三件事看似獨立,現在卻如此深刻地環環相扣,他就像被困在由三個人圍成的圈子裡,怎麼樣也脫不了身。


「瘋啦!」史塔伏也懶得說明了,一個勁兒地嘆氣:「去英國是省事一點,就不用我在這裡替你擋刀擋劍了,你美好的人生也會在此走到盡頭,怎麼樣?要回頭嗎?」


「我去跟他們說還不行嗎?」


「國王恐怕連你是誰都忘了。」


「那…?」


「我們要去荷蘭羊角村,」史塔伏留心著窗外光景,一面漫不經心地說道:「去荷蘭……夏喬小姐也在那兒,殺手不敢妄動,待在她身邊會比較安全。」


夏喬?


似乎有段時間沒仔細回憶這個名字了,凡亞頓時發現,突然之間,夏喬這個名字與他正在逐漸接近,以一種看不見的羈絆將他們推近──說不上來的,那種很像是思念的情緒,現在……俯拾即是。


但是,他知道的……「夏喬不會歡迎我。」


「我說凡亞,從我認識你以來,你什麼都做、什麼都會、從不害怕也毫不猶豫,以前我總覺得要把你看得緊緊的,否則你學會殺人放火,就是神也攔不住。」他淡淡然,對凡亞莫名產生的自卑感到不以為然。「感情要兩個人共同承擔,這件事,你說的沒錯。只是一旦其中一方怯懦,為了避免受傷而選擇什麼也不做,再堅固的情感也沒辦法。」


「如果她有不一樣的心情,我怎麼感覺不到?」


「如果感情可以拿官職,我不認為你拿得到啊!就是因為沒有完美的人,人與人才會互相被擁有自己所沒有的特質的人吸引。」史塔伏老氣橫秋地哀嘆一聲:「當年要是有人能對我說這麼帥氣的話就好了……


凡亞沉默地聽著,眉心依舊微蹙,那中間有幾道複雜像南北極遠遠地隔開。「……我不確定。夏喬什麼也不說就走了,我不確定該用什麼情緒面對她。」


「不去的話,什麼答案都得不到吧!」


金蔥般的陽光灑在馬車前面與前面,一直走下去也都不會離開。凡亞試圖忽略潛意識裡的不安,靜靜的,在顛簸的馬車上,他知道他與夏喬接近了。


「只要你問,夏喬小姐就會告訴你。只要你開口問。」


慢慢地接近了。


-


倫敦低溫的風貫穿都市,捲起不帶感情的濕涼。風追了一陣、逃了一陣,信步在士兵厚重棉襖附近調皮地多繞了幾圈,成功誘引出連連寒顫。


「找到了?」


夏爵二世的聲音很低很低,也冷得近乎凍結。要不是一身皇族華服,藏身草叢後的兩抹人影也許不會這麼容易地被人察覺。


「是,只等您指令。」


「還要指令?」冷笑,他頭一次覺得留在夏喬身邊的隱執事史塔伏比眼前這傢伙識相多了:「你這是要我對那國外的賊網開一面?除掉他,還要指示?」


隱執事一怔,連忙壓低視線,顫聲道:「是因為……夏喬小姐。」


「夏喬怎麼了?」這人什麼時候開始說話會吞吞吐吐的!


「夏喬小姐……在那個人身邊,我們不敢動他。」汗,隱執事怕待會被一向疼夏喬的國王遷怒,悄悄將腳步往後挪了一些些,然而,他這麼做是對的。只見夏爵二世臉色一沉,要是身旁有桌,恐怕已經被他翻掉了。「你是說,夏喬和那個人在一起?那個賊?」


「是……


「好樣的,」國王海藍色的眼睛瞇了起來,流淌出危險的笑意:「這凡亞真好樣的。」


「你想對凡亞幹什麼?」


突然加入的第三個人也是一身華艷皇服,比起國王的尊貴冷傲,來者則有一絲高雅沉靜。夏爵二世見藏身地被發現,來者又不善,識相收起方才動真格的衝動。


「皇后,妳不能總護著那孩子。」


「那你先別總護著夏喬嘛!」當代皇后下巴一揚,冷冷地瞥了蹲跪著不敢動的隱執事一眼:「凡亞那孩子你忘了嗎?能幹、果斷、勤奮,這都是你當時誇他聰明時一併供出來的漂亮話嗎?」


他記得,那麼好的孩子他怎麼會忘記?只是,就像史塔伏說的,凡亞一旦學壞,有什麼不敢做的事?而,把國家秘密弄得天下皆知,就是他對他們英國皇室的報答嗎?接到消息的剎那,他也懷疑過,只是多年不見的凡亞此刻在何處、做什麼,他如何能跨國去探訪眾多平民中的其中之一?他能如何查證?


「國王,我知道你這陣子心煩,」皇后用眼神趕跑了隱執事,歛下一向驕縱的神情,緩步走到他面前,那是信任的語氣。「是不是凡亞做的,到時候他會自己來跟我們說。就像執事說的,他和夏喬在一起,也不算是壞事呀!凡亞身手好,夏喬的人身安全可以不用擔心。」


夏爵二世擰擰眉心,夏喬的安危不是令他心煩的主因,只要凡亞沒有中途變卦。「所以,皇后的意思是要我等待?」


「眼下先安頓民心。史塔伏不是說現在都還安全嗎?」


他沉吟半晌,眼眸微抬,似已下了決策。




「妳還在發燒。」


「走開!我要去法國!」


「恕難從命。」清清冷冷的嗓音不摻情緒,絳離沒有動怒,眼神卻充盈擔憂。「好不容易才稍微退燒,妳必須好好休息。」


「你明明答應過我了,」說話不算話的笨蛋!


他沒有反駁,似乎已下定決心做個壞人,以維護她的安全。見他連回嘴也省了,夏喬忍不住耍起性子,轉身背對他。她已經乖乖留在這兒好幾天了耶!絳離怎麼就是不能了解她的擔憂?讓她最氣的是,他都已經與她做了約定,感冒也好了,偏偏現在又說什麼燒才剛退──食言而肥的無賴、小氣鬼、豬頭!


「真像小孩子。」絳離嘆了嘆,向著她負氣的背影輕聲說道:「史塔伏差人告訴我,妳那朋友沒事,請妳不要擔心乖乖養病。」


心中一跳,夏喬不願意在他面前馬上軟化,只是微微偏過頭。「……史塔伏說的?」


「沒錯,妳現在可以躺下了吧?」


「我不相信,你的信用剛剛才宣告破產呢!」聽出絳離語氣中的討好,忍不住讓她再三考慮這個消息的真實度:「史塔伏在哪裡?」


「想知道嗎?」絳離緩步上前,她感覺到身後逐漸接近的溫度,肩膀抵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一陣燙熱沒由來地使她失去了回頭的勇氣,絳離挨近她,當她默認了:「等妳躺好再說。」


於是為了凡亞的下落,她老大不願意地又躺回待了兩天的床鋪,膩眼的花色讓她蹙起眉,不大高興:「我躺好了。」


絳離衝著她賭氣又好奇的眼眸笑了笑,為她拉上暖被。「他們在往荷蘭的途中了。」


「他們?」


「史塔伏和凡亞.孟爾伽。」


她不說話,只有明眸慢慢睜大了。凡亞在來這裡的路上?


那一次分離,曾經以為他們的未來就此在十字路口錯開,他沒說出口的心情、她說不出口的思念就像風裡的斷線風箏,隨著時間流逝被扯得越來越遠,直到天空的盡頭。


但是,有一段各自漂泊的旅行後,她盡收眼底的美麗風景還是好想好想與他一起分享,深深想念著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微笑,猶如僅僅欣賞,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夏喬突然間明白,喜歡獨處,有時候是在等待,等待著,某天有個一樣一直在等待的人出現,然後一起邁步,然後哪裡都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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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