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若昔，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友人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這麼問他了，但今天不知怎麼搞的，特別愛發呆。
「有…有啊？」
「那我剛剛說什麼？」
「你說…呃－－……」若昔努力回想那偶然間聽到的片段。「你說寒假要去法國…之類的？」
「不是。」朋友第N次對他翻白眼：「是維也納，聽到哪去了你。」
維也納啊……印象中，兩年前好像去過？
對了！語棠。他在那兒認識了一個叫做「杜語棠」的男孩子。距離那一次分離已經第三年了，說不定語棠已經忘記他了。
「你又在發呆。」友人沒輒地嘆氣，當下就巴了他的頭一下。
若昔這才回神，捂著後腦：「好痛……」
「喂，你去不去？」
「……維也納嗎？」
「廢話！」
「我…隨便啊，還得問問家人。」若昔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什麼？不，怎麼可能，天大地大，世界如此遼闊，無月總不會剛好在維也納吧。
＊
無月打了個哆嗦，感覺到陣陣寒氣侵入她的鼻腔，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怎麼，感冒了？」語棠坐在她身邊，貼心地遞給她面紙。
「謝謝。」無月淡淡地說，接過面紙後便不再說話。
現在已是秋天的尾巴，離開台灣這些日子以來，無月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了半年。至於怎麼過來的，她也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語棠，他和她天天在一起，可無月仍對他沒有什麼感覺。然而語棠是知道的，依然待在無月身邊，強迫自己忽略那個若有似無、若隱若現地，不時在她心中出現的男孩——若昔。
「妳是肝嗎？」語棠突然問。無月疑惑地望著，完全不懂他的梗。
「廣告不都說『肝是沉默的器官』？」
下一秒，語棠得到全世界最大的白眼。無月搓著手臂，長長地嘆口氣：
「已經夠冷了好嗎？」
「我沒說錯啊？」
「……」
「喂，無月。」
「……」
「妳……認識若昔吧？」
封塵好些時間的名字，在心中怎麼也抹不掉的思念，霎時破土而出，掀起往事的記憶，全部捲土重來。
「…若昔……」她輕聲呢喃，眉心緊緊揪成一團。
「妳認識，是嗎？」
「…嗯。」無月斂起表情，淡然回應。「你怎麼知道他？」
他抬頭眺望遠方，回憶著。
「幾年前他來過維也納，那時候認識的。」
無月微微一楞：「你那時就會說中文？」
「我本來就會。」語棠一笑，「我是台灣人，只是從小就被送到這裡，我喜歡台灣，所以一直沒沒有忘了中文。」
錢真多。無月自忖著，怎麼現在的父母都喜歡將孩子往國外送？
「妳猜，為什麼我知道妳認識若昔？」
「你有特異功能。」
「錯！」語棠比了個大叉叉，無月疑惑地偏著頭，信口猜道：
「那…是他提起我？」
「嗯。」他輕輕地笑。
無月有些訝異地睜著眼，接著又黯了下來。她轉過目光望著在地面覓食的鴿子，沒由來的沉默令語棠很是不解，直是望著她。無月收回失神的眼神，微微側過頭。
「你應該……不知道最近若昔怎麼了吧？」無月輕聲問道。
不，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今年春天……」她不直視他的眼睛，沉默良久。「……他去世了。」
語棠睜大眼睛，空氣頓時膠著了起來。他皺著眉，輕輕搖搖頭，半晌，才從靈魂的深處發出了深深的疑問：「……妳說什麼？」
無月抿起唇，卻不再說了。瀏海輕輕遮住了她泫然欲泣的臉龐，她握起拳頭，全身微微顫抖，是內心的無月在譴責她，此時此刻，已經有太多聲音在她的腦中咆哮。語棠的眼神迷離，瞇起了眼睛，他仍努力吸收這個訊息。
今年春天！春天……
驀然地，語棠靈光乍現，猛然站了起來：「……春天？今年的春天？」他的語氣有著懷疑。
無月抬頭凝視著他，不懂他的激動從何處來。
「等一等……」他按住額頭，閉起眼睛狀似回想：「無月，妳確定嗎？」
她皺起眉，微微頷首。
語棠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困惑：「他…若昔上個月才打電話給我。」
「……」
「……他說他將來這裡度過寒假。」
無月整個人呆了近十秒，才緩緩回神。
太怪了，這太奇怪了！她開始思考，幾乎停止運作半年的思緒開始轉動，無月的心狂跳，獲得了新生，但她不敢呼吸，害怕下一秒就會從這個夢中驚醒。
「…所以你是說，」她幾分吃力地吐出話來：「若昔…活著？」
鴿子答答地四處走著，部分又紛亂地飛起，憑空擾亂她的思考。
語棠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沒錯……」
「如果這是事實，」她終究承受不了這麼大的震撼，快速地，一道光痕滑下她的臉頰：「如果若昔真的活著，就代表他現在也身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他移民的國度？」
若昔移民了？語棠心底一驚，緩緩遞了手帕給無月，無月道謝，接下了。
「為什麼妳說若昔死了？」這是他從剛才一直在意的問題。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於是無月話說從頭。
＊
緣分就是如此啊！注定得到的就會自己接近，不管過了幾年、幾十年……
茫茫的未來究竟還有多少變數？無月不知道，連語棠也無法預測。只知道「他」和無月之間，還有很大的困難正在逼近……
待續˙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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