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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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唷，我就說嘛。我們班上真是沒一個人才，你們統統都準備去唸私立大學吧！」 


星期五的早上竟然下雨了。雨滴滴滴答答的自屋簷滴落，伴隨著數學老師的娘娘腔語氣，無月的心情更是盪到谷底。


 「冷無月。」終於，老師面無表情地唸到她的名字，全班屏息等待著。資優生啊……竟然這麼後面才唸到她，曾經是全三年級成績最頂尖的人？


 「五十八分。」


 無月面無表情地站起來，默默地領回了考卷，坐回座位。小草不可置信地摀起嘴，若昔抬起頭擔心地看著她，而夜閔則托著臉頰瞄了瞄。


掉。無月的成績不斷掉、一直掉……自從接到惡耗後，她就無法專心唸書。


 「上次的模擬考和這次比起來，比較簡單嗎，冷無月？怎麼差這麼多？」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問她。無月輕輕站起來，低著頭不發一語。


 「差太多？應該是老師你差太多吧！」突然間，小草跳起來問道，無月怔怔地望著她。


「妳關心過無月了嗎？知道她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不知道就沒資格罵她！」


 老師目瞪口呆地盯著小草，下課鐘聲驟然響起，對峙了一會兒後，老師終於一聲不吭地收好書，揚長而去。


 無月還是站著，引來許多同學的好奇。


 「喂，妳發生什麼事啊？」


 「妳生病了？臉色很差欸！」


 「真蒼白。」夜閔瞄了無月一眼，逕自叫著若昔，硬是把無月從同學的包圍中拉了出來。若昔來到她身邊，打量
著她：


 「妳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妳回去？」


 她剛想說不用，卻又被小草打斷：「就這樣了，若昔，你比較清楚她的家，就拜託你了。我和夜閔會跟老師說的。」


 「兩個人。」夜閔淡淡地說。「若昔和無月，請假。」


 若昔明顯一愣，半晌，輕輕地笑了。「明白了，謝謝妳們。」


 他迅速地拎起自己和無月的書包，拉著無月走出教室，無視同學們輕聲交談的輿論，還有無月的手在自己手中微微掙扎的娑動。


 「若昔，我不想回家……」她氣若游絲地說。


 若昔默不作聲，她抬眼望他的背影，他這樣一聲不吭的，是不是在生氣？


 「妳家有沒有人？」他突然掉頭問。


 無月搖頭。阿姨應該要再一週才會回來。但是……她一想到回去又要一個人，又一陣難過。


 「那去我家吧，我媽和稚閔應該在家。」若昔在摸了摸她的頭，確定沒發燒之後笑道。


 「嗯。」


 無月低下頭瞟見若昔的手，是鬆鬆地，不帶任何壓力地含握她的手。就如同到了目前為止，若昔也不曾給過她壓力一樣。 


-


「找無月？」學校裡，夜閔靠著門框，狐疑地上下打量首依。「有事？」


 他朝裡面望了望，無月不在，也沒看見那個常在她身邊的男孩。叫什麼來著？若昔？


 她剛剛問他「有事？」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他剛才經過這裡看見佈告欄，正想看看無月又創了什麼奇蹟，沒料到
她竟然跌出榜單外了，所以想來關心一下。


 「無月不在？」他看看眼前這個冷到不行的女孩，低聲問。


 「回家了。」夜閔指指兩人的座位。「和若昔一起走了。」


 一起？


 「無月怎麼了？不舒服嗎？」


 夜閔抬頭看了他一眼，淡然開口。「臉色很蒼白。忘了問，你是？」


 「楊首依。」他回應道。


 「學長？」 


 「是的。」 


「喔。」夜閔再度回應，揮揮手示意他離開：「要上課了，再見。」然後轉身要離開。


 「啊，那個……」首依欲言又止，夜閔沒回頭，雲淡風清地撇下一句話：


 「我會告訴她你來過。」


 他怔忡了一會，她怎麼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懊惱地自忖著。


 「……謝謝。」


-


「我回來了。」若昔帶著無月好不容易回到家，他朝屋內喊了一聲，沒多久就見到稚閔蹦蹦跳跳地從樓梯上出
現了。


 「若昔哥哥，哇，是月姐姐耶！」他小小的臉上有著滿滿地欣喜。


  無月淡笑。說起來上週若昔能安慰她，稚閔佔了很大的功勞。


 她接著望向若昔。根據他這些年來對她眼神的觀察，此刻的眼神解讀如下：


 「你不是說你媽媽在嗎？」


 「喂，媽在不在？」他趕緊問。稚閔睁著水汪汪的眼睛，嘿嘿笑著。


 「在呀！可是我們等一下要去一個很——棒的地方喔！」 很棒的地方？無月和若昔面面相覷。


 「哎呀，這不是無月嗎？」走廊一端的房間又出現了一個人，是若昔的媽媽。


 「打擾了。」無月微微一笑，頷了頷首。


 「若昔，怎麼這時候回來？翹課啊？」若媽媽也對她點點頭，然後帶點微笑地問。


「無月不太舒服，我陪她回來。」


「啊，那個……我已經沒事了。」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不曉得在若媽媽這種精明醫生的眼中，她是否看起來真的
「沒事了」？ 


「沒事了？」她笑笑地將手搭上無月的脈搏，感受著她不大規律的脈動，皺了皺眉。


「最近沒睡好吧？氣很虛喔。」


沒睡好？開玩笑，她已經整整一星期徹夜失眠了，連進食……都有些困難。


 無月漾起一抹悲哀的笑，頷了頷首。若昔輕蹙眉，握著無月的那隻手，隱約用力了。無月帶著安慰的眼神撇向他。 


「不過，出去走走或許會好轉。」曖昧地瞄了兩人一眼，若昔媽媽微笑著，從背包裡拿出一張瀏覽表，遞給無月。 


「六福村？」無月喃喃唸出地點，愣了一會兒。


「如何？和我們一起去玩玩吧？」若昔媽媽帶著誘惑的語氣問。


「不了。」無月淡淡地將遊覽表雙手拿著，慎重地交還給若昔媽媽。


六福村……是她從小就夢寐以求的天堂，是她渴望著和父母一起，製造美好回憶的地方。


 如今，父母過逝，夢想也隨之煙消雲散，無月不想了，不想再一次次地回憶那一個願望。


「月姐姐，去嘛去嘛！」稚閔也在一旁煽動，若昔打斷了表弟，不容反抗：「去吧，無月。妳需要放鬆。」


 無月再次抬頭，凝視著若昔，神情仍然落寞。


「門票很貴……」


「才不會呢！阿姨會搞定的呀！」稚閔天真地安慰無月，一面心虛地瞄瞄若昔媽媽。


「是啊，去玩玩也好。若昔，你也去吧？」


 若昔望向母親，推測著她微笑背後的用意：「啊？可是我想唸一下書……妳帶無月去吧？」


「不不不，我啊……可是一個『弱女子』呢！哪能保護她呢？」


「什麼？阿姨妳說的……」「是什麼話呀」硬生生被若昔媽媽的殺人目光逼回稚閔的喉嚨：「妳說的沒錯呀！」


 無月很無言地望向三個人，而若昔，再次撇了母親一眼後，方才無奈地答應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