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3


屋內一片漆黑。


「阿姨？」無月在黑暗中摸索著路，好不容易才打開了燈。她注意到茶几上有張紙條，是阿姨的筆跡。

  
To   無月 



晚餐在桌上，妳吃完後早點休息，我和妳姨丈去辦妳父母的後事，大約兩週後回來。三餐的前我先放妳書桌上。 


                                     阿姨 


「是嗎……」無月喃喃自語著。


  然後她寂寞地吃完晚餐，讀書、洗澡、看電視……，突然期待起等一下和若昔約好的星星之旅。


十二點…….一下子就到了。若昔換了一件T恤，如時在十二點整時已經佇立在無月的家門前。抬眼望向唯一在二樓明亮的房間，一下子暗了下來。再來光明的變成了客廳，燈暗，開門。


「等多久了？」無月穿著水藍色的連身帽出現了，迎上若昔正發怔的眼睛：


「若昔？」


「…沒多久。」他將視線從完全漆黑的屋子移回無月身上。「心情好一點了嗎？」


她睁著明亮的眼睛，靜靜地，過了不久又低垂下眼。「沒有。」


  若昔凝視著她，輕輕地笑了。「明白了。我們出發吧？」


  一路上，他們並肩走著不說話，走過了一棟棟狀似也沉睡了的房屋，四周寂靜的只剩下兩人的腳步聲……


「我的父母去世了。」突然，她打破了沉默，淡淡地抿起唇。


  若昔的腳步明顯放慢了。他怔怔地吸收了這句話，沉默著，不知該如何安慰如此深刻的悲傷。


「你不用回答。但…你能聽我說嗎？」無月含著些許悲涼的笑，神情卻出乎意料的平靜，讓人甚至無法相信，這是前幾個小時才知道的事。


「好。」


  無月對若昔投以感激的眼神。然後帶著欣慰的笑，緩緩開口：


「我還記得，從我懂事以來，媽媽就告訴我，我不怎麼愛哭鬧。相反地，我很安靜，而且很愛笑，和媽媽一樣。眼睛眼像爸爸一樣是深褐色的。」說到這，無月再度笑了。


若昔卻有些心疼地望著她，擔心往事會讓她更難過。


「妳……」他欲言又止。


「不，我很好。我可以的。」無月笑了笑，繼續說下去：「幼稚園的時候我上台唱歌，我覺得我唱得不好，一下台就哭了。當時爸爸和媽媽極力安慰我……」

  

「無月好棒喔！唱的好好聽！不要哭了啦，哭起來醜醜喔！」表演後台，冷書平嘻皮笑臉地為她加油打氣。無奈，她早成了淚人兒。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都走音了……」眼淚不停不停掉，劉函笑著把無月攬進懷中：

 星星比她想像中的來得燦爛。無月高興極了，微微笑著，伸手去抓天空的鑽石，只是倒映著星光的眼睛盈滿了淚水，源源不絕的滾落、滾落……


無月今天說的話與平常比起來已經算很多了。只是若昔無奈，說最多話的一次，竟是在她喪親的哀痛中首次呈現……


「若昔，對不起。我很愛哭吧……？」她的聲音中有濃濃的鼻音，即使如此，她還是極力想擠出一個微笑。


但，失敗了。


「他們都走了，丟下我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眼淚背叛了她，不守信用地離開了眼角，不停又不停。


「無月……」


 若昔輕輕攬住她，無月索性將臉埋入他臂彎，再也不受控制地大哭出聲……


「好想他們…我真的……好想念他們……！」她哭喊著，閉上眼睛，不再讓淚水停駐，而若昔只能跟著閉起眼，靜靜的陪著她。


這些年來的等待成了一片徒然，一齣鬧劇、一場可笑的夢。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地渺茫虛無？


星星，閃閃發亮。


燦爛地...像媽媽美麗的笑容，和爸爸溫柔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