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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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06-24

囤放多年的故事，最近手癢又決定繼續連載了

稍微修改了故事架構，雖然和原來的故事內容有差距，但為這些主角寫故事，真是件快樂的事

01

「我不是靈媒！可以請你離開嗎？」

看在其他人眼裡，淺夏是有些異樣。昨天晚上來報到的冷風強勁地颳在濕冷的街道，她拉緊了風衣，匆匆躲避擦肩的路人。

從小，自從那次意外後，她就擁有特別靈敏的鼻子。對一般味道不很敏感，但對於第三世界的味道卻能清楚辨識。什麼樣的味道？剛剛與她擦肩而過的大叔身上搽了類似古龍水的東西，但身後帶過一陣風，卻有著濃烈的茉莉花香。那不是大叔身上的味道，肯定是跟在大叔後面，某個女孩子的意識的味道－－平常人會稱之為「靈體」。

小時候以為那是體味的一部分，直到遇上擁有和她一樣特殊感官的同學證實後，她才知道－－每個人只有一種味道啊......

而現在不時出現在身邊的，是某個不屬於她的香味。

那一天淺夏剛從公司打卡下班，看著辦公室裡大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壅擠的車水馬龍。懶得跟那些急著回家而忽視交通號誌的駕駛們周旋，所幸走上冷清的天橋。有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手中拽著紅氣球，坐在天橋的欄杆上，一雙小小的腳丫在空中晃來晃去。女孩兩手一撐，似乎正要躍下欄杆，驀然打滑！她嚇一大跳，一個箭步上前把小女孩抱下來。

小女孩顯然也被她嚇了一大跳，紅氣球獲得自由，悠悠地搖晃著上升。淺夏及時伸出手拉住氣球，輕輕放入小女孩手心。「妹妹，妳在做什麼？剛剛那樣很危險，掉下去怎麼辦？」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小女孩無辜抬起頭，「哥哥跟姊姊不要再罵我了啦，我真的只是想看一下下面，原本就要下來了。」

哥哥？這裡不就只有她們兩個？......

靜下來後，她才發現身旁有個不屬於小女孩身上的味道，一種熟悉的、衣物柔軟劑的味道。望著小女孩歉疚清澈的眼眸，她下意識朝旁邊瞥了一眼。旁邊這傢伙......是男的麼？

是這女孩的誰麼？

這時小女孩卻轉過頭，對著空氣說：「哥哥，我該回家了，我在這裡玩太久，要趕快回家吃晚飯才行。明天再來跟你玩喔！」

「......」

「哥哥掰掰！姐姐掰掰！」

淺夏目送著小女孩的紅氣球隨著她的漸行漸遠，成為底下人行道的小紅點。

從那之後，那柔軟劑的味道就跟在她身邊了。他打算跟她回家嗎？......

無語。

拉亮房間中央的燈光，微微弱弱的，但昏黃得令人心安。她輕盈走過門口一排相框，輕聲道：「爸，媽，我回來了。」

這房子原本是他們一家人在住的，街坊鄰居陪著淺夏一起長大，幾個同齡的孩子到現在也都沒有聯絡了。小學畢業時，班上負責演話劇，爸爸答應她，再忙都要參加女兒的第一個畢業典禮，特地中午請了假，開車去載同樣也請假的媽媽。那時候，她演綠野仙蹤的機器人，是媽媽想到可以用厚紙箱貼滿銀色海報紙，是爸爸幫忙在紙箱上替她挖好眼睛和呼吸的洞。

話劇很成功，爸爸媽媽堅持要她穿著機器人裝去餐廳，路上還一起認真研究愛麗絲的衣服怎麼做會更好看。卒不及防地，一旁的油罐車失速打滑，剛好倒下來壓在他們的車上，她失聲驚叫著，空氣裡淨是腥味，腥味還有腥味。回神卻發現前面兩個座位似乎早已嚴重變形，煙霧慢慢竄出來－－她瞬間被抱離座位，被誰拎著跑了好遠的距離，耳朵也被緊緊摀住。她認出對方的同時，轟然爆炸聲悶悶地被隔絕起來，她怔怔回頭，身後只有一片火海。

她被送進醫院時，短暫地失去了意識與嗅覺。當她再醒來，世界是無味的空白。怔怔望著天花板不知道過了幾日，醫生護士告訴她，嗅覺會慢慢恢復。

傷口好得差不多時，一群沒有見過的大人告訴她，「從今以後，我們來照顧妳......」她瞥見被安放在床邊，有些被燻黑的機器人紙箱子，心也漸漸降到了零度。

成年以後，謝別了照顧她的社工們，回家過生活。在這裡沒什麼不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總是有不請自來的客人打擾她的生活。

嘆口氣，「我聽不見你說話，我只能知道你身上的味道。需要幫忙的話，去找別人。」

他也許回覆了什麼，無論是什麼，她不太在乎。反正慢慢知道幫不上忙後，祂們通常很快就會離開。

她替自己簡單弄好晚餐，打開電腦，劈哩啪啦地修改今天被批評得提無完膚的企畫書。燈微微晃了晃，她覺得他好像坐在身邊一樣，離自己好近。

從相遇的那天之後，每天除了洗澡，她無時無刻不感受到他的存在。她又問了幾次，但當然得不到答案。他是誰？他想要什麼？

才踏出浴室，安放在身旁的手機驀然亮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地震動。淺夏用毛巾揉著還滴水的髮絲，一手拿起手機查看訊息，赫然見到一個不知名的聊天室。

『我在這裡，我在妳旁邊，請幫幫我吧。』

這一句話在同一個聊天室裡出現了不下50次，她莫名其妙地睜大眼，這......

『妳聽不見我說話。』頭上的燈閃了兩下，淺夏見怪不怪地癱倒在床上。以往纏著她的靈魂總是使用各種方式和她溝通，但由於實在太耗時，她能幫忙的又有限，最後都不了了之。看來他是打算用訊息嗎......

「我聽不見，也看不見。我有朋友能解決你的問題，只要你願意，她會幫你的。｣

『我好像去不了別的地方，而且我覺得妳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訊息似乎透露出些許惆悵。

淺夏微微嘆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只能聯絡宮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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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夏，我們下班要去喝一杯，要來嗎？」

同事間相處向來融洽，淺夏很享受與這群同事的互動，即使沒有人知道她的秘密。悠人和她尤其交好，他的衣服總是散發清新的陽光味道，外貌與個性也彷彿長不大的男孩，總是冒出稀奇古怪的點子，不特別問，沒人知道他已經三十好幾了。然而每當遇到嚴肅的問題，悠人也總能雲淡風輕的解決。

「不了，我沒睡好。」她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瞥見時鐘正好五點半。

「昨晚幹麼去了？我還覺得你春風滿面的。」悠人嬉笑道。「那下次約，別被鬼抓走啦！」

她對他擠了一個鬼臉。她倒想春風滿面，上一次交男友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了。無奈現在身邊綁了一個男人，一個禮拜來，他跟著她上、下班，跟著她聚餐，也跟著她採購家用品。人和鬼的氣場不一樣，多少會被影響，至少她昨天沒有繼續做惡夢，只是睡睡醒醒的。

『妳的朋友很多，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他在訊息中自嘲道，『妳可以不用顧慮我，也許哪天我找回了身分，就自己離開了。』

「我沒有特別顧慮你喔！我的生活本來就是這樣。」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什麼在這裡，應該很寂寞吧。淺夏拎起一袋小番茄，端詳半晌後放入購物籃。雖然父母早早離開她，但在社工的陪伴下，她很少感到寂寞。

『謝謝妳。我沒甚麼能夠拿來答謝妳，只能幫妳趕趕對妳張牙舞爪的鬼，哈！如果妳遇到什麼困難，我恐怕也只能乾著急。』

「不用喔！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原本打算這個休假日就要聯絡宮蒔，但有些話真不能隨便說，例如「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忽冷忽熱的天氣，造成淺夏在失眠的第二周免疫力遭到病毒強勢入侵，很快就窩在床上成了半個廢人。

「超痛苦的。哈哈！真的不能亂說話。」她用力擤了擤鼻涕。聊天室則靜悄悄的，沒有動靜。她想起同事們今天下班後要來探望她，環顧亂七八糟的房間，毯子才滑落一點點，就冷不防打了一個大噴嚏。

好難過喔！

頭還暈呼呼地，但吸了吸鼻子，淺夏仍是下床動手收拾房間。他還在房間裡，她感覺得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味道，雖不是特別濃厚，但還在房間內。

他沒傳訊息，不知道在做什麼？......

才剛一想，早上打開來通風的窗戶「砰」一聲地關上了。淺夏皺皺眉，滑落的毯子又被誰裹到了身上。

「謝啦！」淺夏微微一笑，該不會他剛剛都在摸索怎麼做這些吧。

門鈴剛響，是悠人帶著同事熱熱鬧鬧地在門外等著。淺夏應了一聲，讓他跟著她一起去開門。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