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短篇。幟青春！

。05。

 ^好癢......

沈靜皺皺眉，不耐地拂了拂臉。但沒一會兒，那癢癢又湊了上來，她嘆口氣，終是睜開了眼。

「小書......？」

「喵！」小書用鼻子蹭著她的臉，奶油色的毛光滑潔淨，一雙明亮柔和的貓眼在朝陽下熠熠發光，瞬間閃回沈靜的思緒！

小書怎麼在這裡？一骨祿起身，她環視了房間一圈，樸素的牆、空無一物的天花板、太過空曠的床......她被一幕幕景象打懵了，她......回來了？

沈靜震驚地站起身走到門口，望出去還是一室無人，只有早就習慣的鳥兒在窗外高歌。

小書慢吞吞地踩著她的步伐跟上來，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在沈靜的小腿上蹭著頭，圍著她繞圈圈，帶著一絲絲討好的味道。她忍不住蹲下身子撫摸牠，而小書也就有史以來第一次如此順從地由著她輕輕擁抱：「小書，小書......」

貓兒被抱著好一會兒，膩了，微微掙掙身子想離開，沈靜這才鬆手，起身著裝。

她恢復了，趙萍萍應該也是吧！一面騎腳踏車，沈靜一面不解地尋思著。

只是，她到底做了什麼讓潘孟均瞬間就不喜歡她了？他喜歡她這麼久，感情應該要很堅定啊......

啊，是方懷吧！方懷既然能拆穿她們，應該也有一些異能吧？否則，一般人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相信。

對，一定是方懷從中做了手腳，改了潘孟均的想法或啥的。既然做到這步，難道方懷對趙萍萍的感情還有待商榷麼？

這件事，只有方懷自己曉得了。

「沈靜！」趙萍萍從一圈人中間的縫隙發現她，很勉強地在兩個人之間腋下的小縫縫叫住她：「妳等我一下！」

她才發現，原來趙萍萍這麼小一隻。

今天是校慶，廣場上都是人，難為趙萍萍還能在混亂間發現她......沈靜默默地看她打發人群衝過來，卻是被她抱個滿懷！

「欸？......」

「原來妳沒事啊，太好了！」趙萍萍鬆開她，大眼眸立時浮上淚霧，不待沈靜開口，接口道：「昨晚方少爺跟我說，凡是咒語都會反噬，何況我又心術不正......可他不確定誰會比較嚴重，嚴重的話也許會出意外、受傷或者失去記憶，我很怕妳因為我一時的僥倖......」

「我沒事啦。」沈靜笑了笑，「妳呢？」

「沒事沒事，真的太好了，嗚嗚......」趙萍萍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反噬啊......沈靜有點冏，不就像西方召喚惡魔的儀式還是啥，交出自己靈魂；不然就好比東方國家的筆仙錢仙，要幹麼幹麼才能相安無事吧......不過機率真是小。既然她們都沒事，那麼這咒語是正好沒有反噬作用了麼？

「妳也會選，剛好選到沒有作用的呢！」她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可能。對啊，我們都沒事的話，是誰遭到反噬？」趙萍萍止住眼淚，驀然臉色一變，驚愕地盯住她：「方少爺說，一定有些反作用的，我們沒事，那是誰接受了所有副作用，受了傷？」

沈靜心裡一驚，和這件事還有關的......

驀然想起一張臉，一張充滿笑容、充滿鼓勵的明亮笑臉，潘孟均！

是他！是他麼？

「難道是......」沈靜不敢想像下去，他還受著傷呢！「你們班今天有沒有人請假？」

趙萍萍顯然沒跟上她的思緒，怔了怔：「好像只有潘同學......啊！」

「我......我去他家看看，」沈靜的臉有點蒼白，抓著趙萍萍的手微微輕顫。

趙萍萍忙不迭道：「我也要去！是我的關係，我也去！」

「萍萍，班級布置好像出了點問題，班導要問話......」一個同學走過來，愣了一下，「妳方便麼？還是等一下再去找老師？」

趙萍萍皺緊眉，正要開口，沈靜淡淡地說：「萍萍，妳去忙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還可以包紮，再跟妳說他的情況。」

她猶豫半晌，點點頭，一言不發地跟在同學後面沒入人群。

沈靜也管不了請假不請假的問題了，穿著制服就衝出校門口，警衛室裡翹著腳喝茶的警衛一看見馬上吹哨，一面扯嗓大吼：

「那位同學！給我看看假卡啊！跑出去是要給假卡的欸！喂－－」

一直跑一直跑，沈靜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比步伐快好幾百倍，小腿雖然隱隱刺痛，卻彷彿在告訴她：可以再快！再快一點！越過阡陌小徑，她憑著印象經過一處處商店人家，猛然一轉彎，終於看見潘孟均家的小路。沈靜一直到他的門口前才站住，站住後，卻又不敢動了......

他會不會......會不會拿個東西摔了一跤，都沒人發現？或者他不在家，出門買東西時剛好有酒駕的車衝過來？又或者......

沈靜深深呼吸，冷靜！光想潘孟均可能出事，她就這麼難受麼？

她在意他？

這念頭一出，沈靜登時睜大眼眸，突然有種「噹噹！」的賓果聲音響在腦海。好像...自從他對趙萍萍的身子告白後，她就......？

不對，現在哪是想這個的時候啊！

沈靜不再躊躇地按下電鈴，按了又按，半晌才聽見潘孟均模糊的聲音：「來了！」

在他開門的一剎那，她的腳一軟，連忙扶住門框。潘孟均見她來，明顯地怔住了。

「沈靜同學，妳怎麼了？」

她抬起眼睛，對上他充滿困惑的神情，努力抑住這聲「沈靜同學」帶來的落寞，音調依舊不冷不熱：「不請我進去麼？」

「啊！對不起，請進。」潘孟均側開身子讓路，沈靜進門時發現門口靠著拐杖，原來他的傷......還沒好啊......

「你的腳怎麼了？」沈靜明知故問地望了他裹著石膏的腿一眼，潘孟均低頭看看，苦笑道：「舊傷，是......練跳箱的關係，我不想讓萍萍看不起。」

「喔。」

「妳有事麼？怎麼知道我家？」這下子換潘孟均發問，跟在她身後來到客廳，凝視著她坐下的身影。

「沒事......」她略略失望地垂下眼眸，嘴角苦澀地笑笑：「萍萍見你沒來，又抽不開身，讓我來看看你。」

「是萍萍要妳來的？」他笑起來，臉都亮了。他的笑容很好看，好看得令她一再撒謊：「嗯，她很擔心你。要和她說說話麼？我有她的電話。」

潘孟均體貼地說她應該很忙，不想打擾。「那，今天的校慶還好麼？」

她怎麼知道，她才到學校就過來了耶！

「應該......很熱鬧吧？」

沈靜不時瞟向他的腳，等到聊不下去了，才遲疑地開口：「你的腳有沒有......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變嚴重，或是新的傷口......之類的，有麼？」

「什......沈靜同學，妳討厭我也不用咒我吧？」潘孟均似笑非笑地道。

「我沒有討厭你。」她站起身，心口壓著的石塊雖放下了，卻總有一股澀澀的窒息感堵在那裡。她在這裡，一個只有趙萍萍能理所當然的地方......呵，來做什麼？沈靜輕輕微笑，來看看他好不好，就好了。

她沈靜，早已習慣一無所有。

「你沒事，那我走了。」

也許所謂的反噬......就是她的失去吧！

沈靜剛站起來走向玄關，突然一個力道撞上，整個人就被潘孟均緊緊箍在懷中！她怔怔地，他的體溫還記憶猶新，他的笑容、他的頹喪、他的樂觀、他的放棄......歷歷在目，就連突來的吻，彷彿就印在自已臉上似的－－

「你幹什麼！」沈靜回過神，伸手就要甩開他，不料潘孟均早料中她的反應，一隻手就箝住她兩隻手，凝視著她慌亂的臉龐。

「沈靜，妳以為我不知道麼？」

她驀然止住掙扎，愕然抬眸。

「妳以為瞞得過我？我喜歡趙萍萍這麼久了，她的任何反應......妳以為我感覺不出一點差別？別把人當笨蛋耍啊！」

她死死地盯著他，想起方懷說的「一直在注意著她們的人」，是了，她那時明明也想過潘孟均可能會發現的。

見她不說話，他自嘲地笑笑，「依妳『善良』程度來說，趙萍萍會很擔心我？呵，還真是有待商榷。」

「是又如何？你想怎麼樣？」沈靜的心一絲絲抽痛起來，這下好了，他更討厭她了吧？「我承認了，我假冒趙萍萍。然後你想怎樣？告訴大家？誰會相信你？」

他靜靜地望著她，「妳不怕麼？那妳為什麼要逃走？」

「誰逃了？潘孟均，是誰不給誰走了？」

「我說的是那天。」潘孟均冷靜地鬆了鬆手，她連忙抽回。「那天，妳明知道自己頂著趙萍萍的臉還來，關心我、照顧我、和我討論校慶的事，妳明知道這樣不對，為什麼還來？又為什麼逃走？」

「你去問趙萍萍啊！看她知道了你做的事會不會想逃。」

「對她，我才不會這麼做。」他笑笑。

「是啊！你不會做......因為你珍惜她。」沈靜垂眸，不看他的表情。「我和趙萍萍的確換了身分好一陣子，也想過你會懷疑，但沒想到你一直沒提，我就以為你沒發現，看來是我太大意了。冒充她、欺騙你，是我不對。可是我不道歉。你若想討公道，就去找始作俑者！」話說到此，對她來說已是極限。

於是疲憊地閉了閉眼，「話說完了吧？我要走了。」

「妳喜歡我麼？沈靜。」

她不轉身，也不回答，僵在原處。

「為什麼回答不出來？」潘孟均走到她身後，轉過她的身子，正好一滴清淚滑下臉頰。

她撇開視線，他太狡猾了！先拆穿她，在傷口上灑鹽後才反過來問她！

「對妳好、等妳回家、幫忙妳想點子，都是建立在知道事實的前提下做的，因為萍萍不缺人對她好、熟識附近的路、點子一大堆。」他認真地凝視著她，她從沒見過他那麼正經。「我也顧忌那是趙萍萍的身體，可我就是想讓妳知道，那個會包紮、會擔心會生氣的靈魂，讓我捨不得......」

捨不得。他的捨不得，也是一種珍惜麼？

他明知道她不是她卻在身邊團團轉，每天「萍萍」地叫個沒完，活生生就是在測試她嘛！他明知道會那樣，還這樣......！

真是個渾蛋！

「......說到底，是你在耍我？」沈靜淡淡地說。

「嗯，我是想看看妳到底能扮演到什麼程度嘛......不過完全不行，她不會包紮，完全不會！」

「你還敢講！」沈靜驀地怒了，她這麼認真地過日子，他卻從頭到尾都在笑話她！？不像又怎麼了，她本來就不是趙萍萍！可對著他無賴的臉，她一如往常地沒轍，忿忿地就往門口走。「你以後就不要受傷！我會讓你真正『回天乏術』！」

「沈靜......哇！」潘孟均想追，一個站不穩就向前撲倒，嚇得沈靜趕緊回來扶他，嘴裡一面念道：「受傷不拿拐杖是你的興趣麼？常常這樣傷怎麼好啦......」

他笑得奸詐，撈了她的後腦勺就吻上去，沈靜眼眸圓睜，看著他充滿笑意的眼睛慢慢地閉上。

「沈靜，我喜歡妳！」潘孟均突然來這一句時，依然笑得沒心沒肺，而她還傻傻的沒回過神來。

最後，他還是想去校慶湊湊熱鬧，沈靜拗不過他，陪他慢慢走到學校，趙萍萍看見後迎了上來，笑得超燦爛：

「潘同學也沒事麼？太好了，沈靜......咦，潘同學你的左臉怎麼有個手印？」

＊

「沈靜，我受傷了啊啊啊！」

她冷冷地抬起頭，不理他，逕自對學弟輕聲道：「回教室後記得冰敷，不夠再來拿。」

「謝謝學姊！」學弟眼睛離不開她，愛心攻勢很明顯，但每一記都讓潘孟均超不爽！「小鬼快滾吧，學長也要治療一下呢！」

「欸？學長看起來沒受傷啊......」

「關你屁事！」他作勢揍他，學弟嚇得一溜煙就不見了。

沈靜淡淡地瞧他一眼，轉身整理藥膏。「你受傷麼？我看是腦子，但沒藥醫。」

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看她忙東忙西也不出聲，一直等到沈靜覺得奇怪回頭看了一眼，見他自己坐在椅子上發呆......有點可憐。

「你真的受傷？」沈靜乾脆坐下來看他，第一眼就瞥向右腳，石膏已經拆了。

「上次打球撞到，來這裡的時候卻不是妳，覺得......很懷念。」他抬起頭，有點困惑：「你們還有排班的麼？」

「沒有。我現在比較常回班上，而且三年級了，老師總得找下一個義工吧。」

「妳常回班上？太好了。」

「嗯。腳好了麼？」她問。

「呃，差不多了啦！」潘孟均不自在地道，把前幾天不曉得是巧合害是命運弄出的小傷口藏起來。說也奇怪，自從沈靜恢復後，他就常常撞到、摔倒之類的，雖然都沒有大礙，但還當真邪門啊......

「藏什麼？手伸出來。」她卻發現了。不等他反應，她拉過他的手看見一處處瘀青，不住地皺眉：「是......這幾天弄的麼？」

「嗯......沒事啦，不用擦藥也會好！」

沈靜沒說話，又把藥膏搬來，小心翼翼地給瘀青上藥。潘孟均細細凝視她專注的側臉，心中一暖，會真正確定她不是趙萍萍，應該......就是這個側臉吧！「妳好浪費藥材。」

她還是沉默著。潘孟均等到她重新把藥歸位後才笑嘻嘻地道：「我們在一起吧？」

沈靜猛然抬眼，「又在胡說！」

「啊啊！到底是誰啊......」護理老師撫著額心走進來，一臉「我招誰惹誰」的懊惱模樣，沈靜忙站起來詢問，也不看他一下。老師見她來了先是一喜，隨後又愁眉苦臉的：

「先前不知道是誰把跳箱弄壞了，剛剛有同學上體育課時一跳就散掉了，感覺很不安全呢！一定是學校使用過度，該換也不換......沈靜，我看啊，沒幾天就會有同學掛彩，到時候就麻煩妳幫忙喔！」

沈靜回頭瞪潘孟均一眼，後者兩眼望天，假裝啥都不知道。

不過想想，趙萍萍是絕對不會在他面前看不起他的，何況還擔心他被夾在中間。沈靜皺皺眉，她倒常常「笨蛋」不絕口，難道潘孟均是因為她......不是吧？潘孟均的目光正好掃過來，見她一臉沉思，微笑了一下，沒表示什麼，反倒讓沈靜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

「沈靜，我去開會啦！走的時候記得關門喔！對了，潘同學，你不用再來澆花了，那花都快被你淹死了......」

他一副乖寶寶虛心受教的模樣：「好。」

沈靜目送老師走出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逕自走向病床。

「妳為什麼要來病床區？妳病了麼？」他跟過來，發現沈靜的臉竟然紅得不行，那像要滴出水來的紅，根本不該在沈靜臉上出現......潘孟均大樂，繞著她團團轉：「妳害羞了？沈靜害羞了？沈靜在害羞麼？」

「閉嘴！」

「喂，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不要吵啦！」

沈靜快步走出門，留一個急促的背影給身後的他，潘孟均並不急著追上去，而是笑得很燦爛、很燦爛，讓愉悅充滿整個身子！

「那我現在就告訴妳，我喜歡妳！但我不會用這句話綁住妳，總有一天，我會讓妳也喜歡我。妳就好好等著被我感動吧！」

－全文完－

終於完結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五篇，卻帶給我很多熟悉的感覺及感動。

原來創作短篇這麼愉快啊！

以後都寫短篇好了（喂！）

希望接下來延續下去的【碎地圖與薄荷王子】也能順順利利地走到最後。

沙唷哪拉～～

By 熊兒。2013/0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