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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車  

 

〈暫別,〉

 
7


「 夏喬 先生? 夏喬 先生?」甜美的嗓音像一股暖泉注入她的思緒,下意識偏頭朝源頭望去,迎上一抹抱歉的微笑。「您失神了,還好嗎?」


……不好意思。」夏喬投給同為員工的女孩一眼,低下眼繼續認真包裝客人訂的蛋糕。


夏喬擬了一份計畫,目標就是把之前該賺的錢賺回來。


失神的因素有很多,擔心、沉思、放空都在範圍內。到底是哪一個,也許全都不是?可笑的是,夏喬連自己是哪一種都摸不清楚。因為太多複雜的心情縱橫在心,很多時候,甚至帶給她茫然的無助感。而,她心底也知道,有的事要在離不開前抽身才行。


如果她的存在會為凡亞帶來危機,那該何去何從?


無論去哪都會拖累別人的她,下一步如何邁出?


「喂! 夏喬 先生!」


回鐘塔的路上,有人突然喊她的名字。與人不太交集的緣故,她回身一望,才認出跟在後頭的「旅行者」掌櫃。也許是掌櫃有點年紀了,也許是她走得太快,高大的男人停下腳步後還氣喘吁吁的,幾滴汗水滑落鬍髭的臉頰。夏喬一直等他喘完,才聽懂掌櫃的來意。


「兩樣東西代我給凡亞,」高壯的男人從圍裙裡撈出兩個皺皺的信封。「剛剛遇見市長視察,他託我把敲鐘的費用拿給凡亞;還有這個,是這個月的薪水。」


「好的。」她頷首接下,無意間觸見掌櫃欲言又止的眼神,好心地替他起了話頭:「還有什麼事嗎?」


掌櫃嘿嘿乾笑兩聲,這才從身後拉出一個男孩,雙手有力地箝住男孩的肩膀以防他逃跑,面色顯得有些困窘。


「聽說 夏喬 先生很懂得找工作的技巧,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教教我姪子?」


溫柔水眸的視線浮落在眉宇緊蹙、躁動不安的紅髮男孩身上。「他幾歲了?要工作?」


「是,他今年十歲,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所以也想學點東西。」掌櫃漠視男孩掙扎的舉動,但看得出來握住肩膀的力道加重了。「您想
……他目前能做什麼工作?」


「先從頭練經驗,後來他自己會了解什麼工作適合。」


「──那我要敲鐘!」


男孩瞬也不瞬地盯著夏喬,沒由來地冒出一句,深褐色的眼中閃爍狂放不羈的氣質。她短暫一愕,正要回答,被掌櫃如雷的斥責掩蓋過去:「混小子!輪到你說話了嗎?人家怎麼說你怎麼幹!」


……掌櫃,沒關係。」夏喬還是習慣這麼喊他,平淡地掃了男孩一眼。「不然,從敲鐘做起也行。」


「真不好意思啊
……」壯碩身材的掌櫃垂首、搔頭的模樣挺不符合印象,他接著把男孩推到夏喬身邊,望著她,話卻是說給男孩聽的。「要是不聽話,看您想怎麼懲罰,讓凡亞踢下鐘塔也行,這孩子就先麻煩你們了。」


-


凡亞已經醒了,才坐起身子,便聽見木門開闔的聲響,格外深亮的視線就落在前後進門的一少年一男孩身上。他挑挑眉,菀爾道:「哎,王子的私生子嗎?」


語音未落,上一秒還在夏喬頭上的帽子已掃中凡亞的臉。他沉默半刻,嘆道:「不是就算了,不用這麼抓狂吧
……不然,帶個小鬼回來幹什麼?」


「你才小鬼!」男孩猛然衝出,被夏喬早預料到的手拎住領子抓了回來,即使不能動,還是惡狠狠地瞪著床上的人看。見狀,凡亞鬆鬆地扯開唇角。「小鬼就是小鬼,沉不住氣,咬我啊?



「你如果想學敲鐘,就閉嘴。」搶在男孩發作前開口,夏喬的眼神像把刀,尖利地劃開兩人目光交纏的火花,藍眼接著睨向凡亞,口氣一樣不友善:「你也是,幼稚的傢伙。」


「誰
」正要出口的辯白被夏喬手中的信封按住,凡亞悻悻然住口,拿下她手中的東西。夏喬大略解釋男孩來意和信封來源,他的眼神沒變,顯然沒想到夏喬心中明白的部份。


「那就結束了,顧好他。」


「你還要工作?」凡亞扯住她的手,窗外餘暉沾染他精緻臉龐上的怔然。「天快黑了,不要累壞自己了。」


夏喬抽出左手,嘆口氣,試著輕描淡寫地笑了一笑。「我不知道你敲鐘還有錢領啊!」


語畢,夏喬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闔上的木門後。


「喂,老兄,快教我怎麼敲鐘啊!」男孩打斷凡亞追隨著、消逝著的目光。


凡亞白他一眼,「閉嘴,小鬼。從基本做起,先把鐘塔拖乾淨再說!」


-


笨傢伙!夏喬離開鐘塔後,心底還反覆咒罵某個人,不記得就算了,連當初做的打賭都忘得一乾二淨!天知道抓蜘蛛是多可怕的事,決定去抓又是多可怕的事!


抓就抓,她可也是敢說敢當的人!


忽然,夏喬因滿滿的志氣打住了腳步。向晚景致平和,從前方不遠的森林可依晰聽聞蟲鳴甦醒,時間繼續流動,只有夏喬,只有她,停了下來。


其實,夏喬發現自己也不是那麼希望凡亞記得,要她抓蜘蛛,現在的凡亞會溫柔地替她找藉口吧!而,約定不就是這樣嗎?


一點點被輕忽的感覺、一點點被看輕的感覺,當凡亞發現她打算放水時,就是這麼難堪吧!


雖然這場競爭只是她拒絕回英國的盾牌,但兩人都確實地努力過了。最後關頭突然無視規則,簡直就在表示「所有努力都毫無意義」啊!凡亞和她,一定都不是想看誰得賣身、誰得抓蜘蛛,只是為了擁有前進的動力才附帶的條件。


也許如此,然而,一切不也歸屬規則的一部份?


夏喬買到足夠大的竹籃後,情不自禁地抽口氣,看也不看夜色漸深的天空,便沒入森林。


城鎮西方的荒林在最後一絲日光墜入蒼山後僅剩令人心慌的黑暗。因為怕蜘蛛,夏喬查過蜘蛛的習性,知道這些八腳掠食者喜歡夜間覓食。悄悄帶了手電筒,她就著鵝黃色燈光吸引到幾隻飛蛾,打算以牠們作為誘餌。


不知人間險惡的蛾撲著翅膀,很快便上了鉤,夏喬喃喃地向努力揮動翅膀的小生物懺悔,收集夠了,正好讓她找到第一個目標。


那是一隻黑黑毛毛、約巴掌大的蜘蛛,沉默地爬行在自家網上,幾縷微弱燈光映出掠食者長長的腿,牠好整以暇地前進著,完全不在乎外界的變化。夏喬第五次在心中倒數把竹籃放到牠面前,皺了皺眉,竹籃裡的誘餌
……應該足以引起這位獨行俠的興趣吧!


夏喬吁口氣,緊抓竹籃的手指指節泛白,除了一吋吋伸直的手臂,其他感官都麻痺而停止了。終於──憑著身側靜止的雕像,黑蜘蛛打量著竹籃裡不知哪裡來的獵物,頗感興趣地前進幾步,停下,再幾步,終於從容不迫地沒入保護色中。


「碰──」


「啊!」


驟然於蟲鳴中炸開的巨響打亂夏夜的節奏,順勢嚇飛夏喬的三魂七魄!她很快回過神,連忙找石塊壓住打開的竹籃,心還「撲通撲通」的跳得飛快,好像下一杪就要從喉嚨口彈出。


半晌,夏喬才慢吞吞地低下頭,手電筒光的小範圍中央是一個看似平凡、毫不華麗的有蓋竹籃。只是簡單的籃子,卻讓不知不覺爬升的喜悅矇上水色靈眸的倒映。


她辦到了
?她辦到了!


夏喬辦到了!


才想歡呼,一陣奇怪聲響驟止她的欣喜,循聲將手電筒的光滑向身後,發現一坨正在扭動的
……落葉?


-


笨傢伙!凡亞從鐘塔離開後還在心底反覆咒罵某個人。不記得就算了,連當初兩人講什都沒弄清楚是怎樣!雖然夏喬顯然也搞錯了,但他怎麼可以沒想到!他敢用他自豪的床做保證,沒去工作的她,絕對是去抓蜘蛛了!


明明當時說的懲罰,是針對失信,也就是「靠關係、不法事業」才有的制裁,他們兩個人在瞎攪和什麼?根本沒有輸贏之分啊!


凡亞絕不是擔心她,只是
……只是有些著急。


把小鬼頭趕回家後,凡亞根本顧不上休養刀傷,在夜色找起人來。要不是小鬼頭半胡扯半認真對他下戰帖,他根本忘了競賽的事。老天,腦袋都裝什麼去了?二十一歲,真有那麼操勞?


一連問了幾家店,終於有一位老先生認得金髮碧眼的少年。


王子不會被蜘蛛吃掉了吧?


傻瓜,一定要活著被他找到啦!


一面嘀咕,一面向著東森林方向跑去。東森林一帶聽說有不少種類的蛇,當然蜘蛛也不會少。凡亞握著手電筒,濃烈的草木氣息讓他皺起鼻子,還是硬著頭皮鑽入滿是叢林的大迷宮。


黃色的光暈滑過每吋土地、每塊樹根和樹幹,蟲鳴大噪,透過月光才得以望見其他障礙物。不知又往深處走了多久,一場交響樂般的磅礡情調下,終於將某個瑟縮的背影納入溫暖的範圍。


凡亞連忙走近,急切地想確認夏喬的意識。腳步從背影的三步之遙打住,他擔心地抿起唇,眉心有多項情緒縈繞其中──想開口又覺得沒什麼好說,只是,單純沉默似乎又不太對?凡亞第一次感覺到,心跳可以這麼雜亂
……假如她瞬間崩潰了,他該怎麼做?


如果,這樣的心情套用在女人身上
……如果,夏喬是女人,他會忍不住擁她入懷吧!


她的堅持、她的信用、她的勇氣、她的自尊,每一樣
……都會成為他心疼的來源。


「你
……」凡亞含糊地喊了一聲,伸手碰了碰瘦弱的肩膀。瑟縮的身影總算淚眼婆娑地回頭住他,一雙淺藍的眼睛異常閃亮,他在裡頭找到了彷彿消失很久的、格外明顯的希望光芒。 


怔了怔。


下一秒,凡亞狠狠地將手電筒砸落柔軟的泥土!


「哪來其他見鬼的金髮藍眼的傢伙啊!!」他忍不住瞬間暴吼。


-


她二話不說就扯下對方斗篷的下擺作為止血帶,幸好樹枝割出的口子不深,一下子便解除生命危險。夏喬鬆了一大口氣,同時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一直呈現不屑臉色的男人發現對方沒有動靜了,偏過去的視線才慢慢轉向夏喬湛藍的眼眸。


「你毀了我的斗蓬。」男人一開口就是指責,充滿兇戾之氣。


「斗篷
?啊!」她這才明瞭剛剛哪來的布料供給。沉吟片刻,夏喬朝他笑了一笑,漫不經心地尋著竹籃。「……拆掉也可以喔!」


她蠻不在乎的態度讓男人領悟到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的危險性──這兒到底還是生態豐富的叢林,任何小飛蟲都經不起掉以輕心。男人沉默了一會,冷冷一哼:「這次就算了,快滾。」


「不行,我還有事沒做完。」


「隨便你。」他睨了她一眼,又望見一旁的竹籃,當下不解地挑起眉。「你在野餐?」


這時候野餐,不是腦子出問題就是中蠱了
……


「是的,」夏喬一本正經地回應道,「我得收集三隻蜘蛛,還要有毒的品種,才可以進行召喚的儀式
……」見男人的眉越挑越高,湛墨眼瞳似乎閃著若隱若現的震驚,夏喬才忍不住笑了出來:「開玩笑的,先生,您不會真信了吧?」


怔了怔,幾分難堪再不能明顯地映上他困窘神情,冷斥一聲:「幼稚!」


夏喬聳聳肩,彎下腰拾起竹籃,突然之間感覺指尖碰觸一細滑物件,僅僅碰觸,敏感的她已渾身發麻。隨著男人倏地低喝別動,她下墜的目光才確認了正在發生的事──那是一隻華麗非凡、威脅百倍的人面蜘蛛,毫無警覺心地緩慢攀上夏喬白淨手背,以優雅的姿態佔據她的呼吸。


老天
……凡亞,夏喬要先你一步去天國了……她忍不住偋住氣息,腦袋漸漸被空白佔領。


心跳一窒,她的意識在華麗蜘蛛纖長的腿碰觸肩膀的瞬間消失無蹤,男人及時撈住她昏迷的身子。毫無顧忌地拍開了蜘蛛,他略顯不耐地將她打橫抱起。


然而矮叢眾多,想帶人出去自己也成問題,否則他不會在這裡迷路。遙望幾近相同的景致,男人這時認真地考慮把少年丟下、自己離開。


月光無心照耀,悽悽涼風捲起咫尺憂傷,宛如每次別離相聚。


「什
……不會吧?」就在無意間碰觸下,男人陡然察覺少年渾身發燙,不健康的體溫透過涼薄的衣料傳達而來。月光下清白的臉漸漸浮現過敏般的紅疹,與清冷的月光相較倒有幾分詭異。男人第一次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是無奈。


不遠處晃入燈光,引他下意識前進。既然少年有病在身,丟下不管未免太無情
……雖不情不願,憐憫之心還存在他的血液中,督促他將少年送往安全的地方。行進中夏喬的金色短髮被一棵短灌木勾住,男人沒察覺,一個細微聲響突兀地拉回他的步伐。


是驚訝,或稱呆滯──柔長捲髮是夜色裡最顯眼的金色瀑布,一分不差地映在他驚怔眼底,鬆軟地覆過他的手。假髮落在身後,微風讓她的髮絲混亂地搖晃著,他傻傻地望著,少女的臉除了高燒的潮紅,哪裡還有男孩子的模樣?


是女的……」男人終於自震懾中擠出無懈可擊的判斷,黑不透光的眼眸頓時一亮,有什麼在月光洗禮下從記憶深處甦醒過來。


-


「夏喬!」


隨著燈光接近,一道沉穩嗓音已清晰可聞。西方荒林的月光更薄,一叢叢短灌木理直氣壯地佇立眼前,在他心中投下深深陰影。找不到,夏喬沒在東邊森林,如果這兒也沒有,他該怎麼斷定夏喬的下落?


「夏喬──」


凡亞扶著樹幹,疲憊的身子經過一連串奔跑已近無力。找遍東森林,除了發現一名失蹤兒童,只達到浪費體力的效果。


好不容易送走小女孩,有個賣竹籃的奶奶問他是不是在日行一善?說有一個少年買了大竹籃,獨自走入荒林去了,天色已晚,老人家擔心少年擔心得有點吃不下飯,凡亞才稍微過問少年特徵。再三比對後即可能是夏喬,二話不說又往荒林跑去。


黑壓壓的樹葉成片遮住星光,他吃力地眯起眼睛,試圖在生態豐富的地方找到屬於那人的一點生息。驀然地,腳尖絆到什麼,凡亞踉蹌一下,半跌下去。指尖碰到的是有溫度的東西,勉強辨識眼前的輪廓,他伸出手輕觸,銀色眼眸慢慢地睜大。


……夏喬?」


一頭如絲的柔軟長髮,揪起凡亞驚訝的眉宇,頓時發不出聲。美麗,超越美麗的高尚,淡金色髮絲不同於假髮的鮮豔,卻是唯一沒有被夜色吞噬的顏色。那麼真實、那麼迫人、那麼懾神
……凡亞猶豫地輕觸她臉頰,由心底翻滾而出無法言喻的悸動──他靜靜凝視她安靜睡容,像是一般少女毫無防備的脆弱。


……
等一等,凡亞頓了半晌,夏喬的身子出奇發燙,直沿著指尖燙入心坎。她發燒了?


不再遲疑,他撈起夏喬癱軟的身子便走,又踢到東西,低頭一望,是翻倒的竹籃。有隻黑蜘蛛從打開的蓋子旁爬上他的鞋子,凡亞低呼一聲甩開,三步併兩步跑出森林。


月光正淡,夜色正濃。夏喬迷濛間感覺夜風涼涼地拂起劉海,感覺身子一震一震地前進著,感覺一個素含溫暖的胸膛娑著臉龐;那些都像是美好的錯覺,真正清晰的,是渾身又癢又痛的怪異感。


應該起了全身紅疹吧!誰教她碰到蜘蛛。


夏喬微微睜眼,卻見凡亞胸口暈開的暗紅色。


-


身體的依靠早換為一床柔軟,凡亞坐在木椅上,夏喬已經退燒,慢慢失溫的毛巾穩當地覆在她額上,紅疹也因她充分休息減緩不少了。一次又一次,凡亞只是沉默地凝視眼前的少女。


睡夢中踢開棉被,他不放心地把被子又覆回去。夏喬再踢,他乾脆雙手壓住棉被兩端,察覺動作不妥時已來不及回復
……要是現在鬆手,凡亞一定會重心不穩跌到她身上。這麼近距離看她,不是第一次,他也沒什麼好免疫的了。


夏喬因踢不開棉被嚶嚅一聲,柳眉輕輕皺在一起,頗不滿地動了動。他也跟著皺眉,因為,總不能一直維持這姿勢吧!怎麼看怎麼彆扭。


「夏喬,你要我怎麼辦啊



風、雲、月光,細細的觸感曾經深刻地滯留。等她醒過來,已將近黎明。似乎過了很久,她偏頭找到在木椅上睡著的男人,破曉將他的曲線勾勒一抹動人光芒,此刻彷彿咫尺,卻在天涯。


夏喬簡單收拾行李,悄然把今天發的薪水放進凡亞的衣櫃中,做為這段時間的報酬。床鋪鋪好、枕頭放好、牙刷收了、鞋子收了,唯一找不到的是她的假髮。


她要離開,這是與拉拉貓的約定。她的離開,可以帶給凡亞更好的人生,所以史塔伏會來,等一下人就不在巴黎了。夏喬的腳步已踏出門口,突然又回過身,沒有猶豫地又走了回去。


凡亞胸口有一塊乾涸的血漬,她皺了皺眉,輕手輕腳地拉下沾有污血的繃帶。眼神認真打量傷口,消毒、抹藥、包紮,仔細的動作每每透出對這個人的情感與感激。


她不知道對凡亞的感覺是不是這麼深刻,或根本不是愛情;離開這裡後,她很確定自己需要一段時間習慣沒有凡亞照顧的日子。


那凡亞呢?


她沉靜的唇角勾起微笑,平靜的一幕,卻有淡淡憂傷。看來,在這張床相遇、這張床別離,不是簡單的事嘛
……雖然他不但沒想像力、膽小又幼稚 ,但是凡亞出乎意料的細心、偶爾溫柔,使那些小缺點在她心中......好像不是那麼討厭,甚至……有點喜歡喔!


「怎麼辦......怎麼能問我呢?我也不知道啊......」


真想知道凡亞看見原本的她是什麼表情哪
……


決心地將腳步一轉,夏喬拎著不太大的旅行箱,踩著男孩子氣的步伐,走了。


木門靜靜地闔上,隔開兩個人的國度和未來。像是任何一個平凡的早晨,鐘塔在破曉的晨霧中格外迷離,環繞著千古萬年的童話一般,一扇門的距離,終究悄悄地拉開了。


夏日尾聲,帶走誰不言而喻的失落,迎來誰絲絲入扣的祝福。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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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