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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幾點了？有十點吧？還是十一點了呢？
雨停了，但情況並沒有好轉，更慘的是，生理時鐘的關係讓他真的想睡了。不過若昔知道，沒有保溫地在這種情況下睡著，準定要上天堂去了。
如果撐不住了，他就要離開無月，而這次，在她有生之年是再也見不到了。
等等......他在想什麼呀？
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也不錯。人的一生中註定要經歷愛與被愛，當經歷過了，就這麼放下不算可惜。
只不過對無月不公平。
若昔用手背碰碰無月的臉，她渾然不覺地熟睡，臉上帶有一抹甜甜的笑意，彷彿正做著美夢。
夢見了什麼？夢見幸福的未來了嗎？在那個未來，有沒有他的位子？
一陣風吹過，幾乎要把若昔帶走了。
「妳住在這裡？」
若昔第一次在巷弄遇見她。
無月默默點個頭。
他笑了一下。最近無月已經會回應他的問題，就算只是點頭或「嗯」一聲，都讓他有成就感極了。
「妳知道嗎？我從以前就很想從新投胎。」
她好奇地望著他。
「看我能不能當太陽！我最想當太陽了，暖暖的讓全世界都好舒服。」若昔哈哈笑道：
「那妳呢？」
思考了一會兒。
「太陽能的熱水器。」
「...啊？」
「我想當太陽能的熱水器。」
若昔不解地皺眉，突然又看見難得出現在她臉上的陽光。
「因為我已經先得到你的溫暖了。」
若昔笑了一下，低頭看著她。
「若昔，我們高中就會分開了嗎？」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平時多半直接開口，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我不確定耶。」驚訝之餘，若昔回應道。「但我的志願會填離這裡最近的學校，應該考得上吧，這樣就能陪妳了。」
「嗯！」無月毫不吝嗇地給他一個微笑。
也許是意識到若昔就在身邊，她依然熟睡著。
枝頭上所剩無幾的樹葉又被風吹動了，又一次，天空為他們哭泣，雲朵陰著臉，只有風仍幸災樂禍地四處奔跑。
＊
啪沙啪沙......
語棠來到這一條同樣滿是落葉的小徑，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那東西產生磁場反應似地同樣閃著光，在落葉之中。
星星手鍊......？他彎腰拾起，想起了和無月在飛機上的邂逅。
「這是無月的......」他喃喃唸道，並試著在已經夠模糊的雨景中尋找任何一絲希望。
「你們......千萬要沒事啊——......」
全然的黑暗緩緩游移著。
＊
真的到這裡就要結束了嗎？能不能再一下下，讓他再陪她一下下......
眼皮好重。若昔活到現在，從來沒有一次像此刻這麼無助。有人說，當人在面臨死亡時，一切都會回到最初，人類的最原始——無助感。但，為什麼這麼難過呢？是不是因為願望沒有完成的遺憾？
雨滴落在他的髮梢，也落在無月的髮上。若昔輕輕地把大衣上連著的羽絨帽拉到她的頭上。
如果要留下什麼讓無月作紀念，他想用寫的。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告訴她，才剛重逢，馬上又留下她一個人，無月一定會很生氣的......
可是沒有紙和筆。
於是若昔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個吻，他的體溫和她的一接觸，無月動了一下，似乎是太冷了。之所以只親臉頰，是因為他這次不能實現承諾了。
對不起，無月，我既當不了妳的太陽，也當不了妳的星星；對不起，我的力氣不夠，不能再陪妳了；對不起，我的毅力不夠，無法參與妳的未來了；對不起，我又失約了；對不起——......
我要永遠離開妳了，無月，對不起......
最後一絲溫度好像被抽走了，好冷，也好累。全身的疲憊促使他閤上眼，可以休息嗎？他真的好累，好疲倦......。
「我已經先得到你的溫暖了。」
「你知道光想起你的死都是我的錯，讓我多煎熬嗎...？」
「你們怎麼可以丟下我，自己消失？」
「若昔，你不要去...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還會在我身邊嗎...？」
會的，會的。鬆了一口氣，那抹笑容留在他膠著的臉龐上。
風又呼呼地吹，這時雨已經停了好一會兒，淡薄的雲被風吹開，天空用它的眼睛凝視著大地，月亮才剛從雲霧中甦醒，幾分憐惜地將光芒灑在若昔沉沉睡去的側臉上。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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