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19


幾年前的聖誕夜，無月和阿姨姨丈一起到若昔家慶祝。

「我？為什麼？」若昔不解地問。

若昔媽媽準備了一份小禮物，要若昔送給無月。

「媽，你自己送不是會讓她清楚送的人是妳，又不是我送的，別讓她會錯意吧？」

「一個男孩子廢話一堆。」若昔媽媽把包裹硬塞到他懷中。「我送她不會收，你又不是不知道無月的個性。你身為她的朋友，應該不成問題吧？」

母親都這麼說了，朋友？對他來說……可能不止吧！若昔默默離開了廚房，走進了客廳。大家都還在吃飯，氣氛靜得很不尋常。他疑惑地撿個椅子在無月身邊坐下，她看似凝了層霜的側臉透著幾分冷意。

「妳怎麼了？」

「沒。」

說話字數好像減少了。

「妳吃飽了嗎？」

「嗯。」

「那妳過來一下。」若昔握起無月的手腕，拉著她走到二樓，他的房間。

無月靜靜地望著他，低溫的眼神稍稍升了些溫度。若昔嘿嘿一笑，叫她轉過身，她半信半疑地聽從，轉身背對他。若昔拿出裝著禮物的小盒子，神秘的將之塞進無月水藍色連身帽的帽子中。無月感覺到了什麼，想轉身又被若昔按住肩膀。

「若昔……？」

「妳心情不好？」他按著無月的肩膀，不讓她轉過來。因為他知道，有些真實的情緒，在別人的眼中是不會被接受的，若昔一直知道無月有這種不安感，所以他不讓她看他的眼睛。

無月看不見他的表情，倒因為若昔小小的貼心放鬆了不少：「……嗯。」

「妳想告訴我嗎？」

「…我在想，我的爸爸和媽媽現在正在做什麼……」

若昔鬆了手，拍拍她的頭。每逢重要節慶，無月總是會比較憂鬱。其實平日就看得出來她很想父母，但在這種時刻，思念，總是非比尋常地蔓延。

「……若昔。」

「什麼？」

「他們會不會不回來了？」

「妳指的是？」

「爸爸媽媽會不會不要我了？」

若昔微微詫異她的想法而側過臉，觸見她憂鬱地凝視前方的天空。天空很晴朗，若昔發現遠方有幾顆星星，明明滅滅，就像天空正拿著無辜疑惑的眼神回應著無月的不安。

「要是妳這麼想就有可能了。」

若昔頗有自信地笑，全身散發的勇氣緩緩沁入無月的心中，輕垂下頭，她似乎接收到了——他一部分的勇氣。

「這是什麼？」

她突然想起帽子裡的小包裹，將手探入背後的帽中。金黃色的包裝紙閃亮亮地刺激她的視神經，無月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立方體的盒蓋被期待輕輕推開，銀銀亮亮的星星一顆顆透進她驚奇的眼眸中。

「你送的？」

『別讓她知道是我送的，她會為難的。』母親的話又在耳旁響了一次。

「嗯……」若昔無奈地聳聳肩：「算是吧。」

「謝謝。」無月觀察的神色有些怪異，也許是發現了吧？

算了，她喜歡就好。

項鍊的來頭是，媽媽在網購節目上看到一件衣服，手鍊是贈品，發現很適合無月，於是她買了下來。媽媽不穿洋裝的，但她為了那條手鍊、為了無月，終究是買了。

但手鍊的壽命並不長。

兩個月後的某天，無月放它在桌上，再回來時已經被人拿走了。

無月還記得，記得當時若昔安慰哭泣不止的她的溫柔。

「啊，對不起！」伴隨著道歉，她的思緒一下子被捲回現實。而讓她眼神凝住的，不是那個僅有一面之緣的路人，而是手鍊被一分為二的慘狀。

無月平靜地將原先可以扣上的鍊子合起來，渾身散發地沉默反倒讓男孩不自在：

「真的抱歉……這是妳很重要的東西吧？我可以賠……」

「不用了。」是非常重要，你賠不起的。她面無表情地將手鍊好好收進刺著繡花的小錢包，揚揚手：「你可以走了。」

「欸？等等……妳不是昨天撞到我的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