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快速地穿越林木間的瘦小細縫,黑夜中的雀榕重重呼吸,好似伴著她一起穿越這片鬼影幢幢。月亮的光被寥寥無幾的雲朵奪去,森林被陰影籠罩。
無月跑得累了,終於打住腳喘息著。若昔……真的在這裡嗎?樹幹聳立在她面前,枝葉偶爾沙沙作響,使人不知不覺寒毛倒豎。
無月突然有一種感覺,若昔就在這裡,在附近的任何一棵樹上,或樹下。抽象來說是她的直覺,具體來說,這裡盡是他身上那種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若昔,你在嗎?」她朝著面前的黑暗問。而他,斜靠著樹幹,在她無法察覺的那一角,只是靜靜聆聽著。
「我知道你在!你聽我說……」
回答她的只有樹葉輕輕碰撞的嬉鬧聲。
「若昔,你不要去遊學,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好嗎?」
他睜大眼睛,無月說的他聽得很清楚。無月要他留下來,她要他留在她身邊。
一瞬間,若昔好想出去,讓無月看見自己;想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想止住她的哽咽,還想……
而他只能用力地壓下這些衝動。他不得不走,不得不把他的眷戀關起來,深深鎖進自己的心底。要是現在不斬斷他們的牽絆,日後……可是會很辛苦的。
因此若昔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若昔,我——……」
「在身邊的人來了又走,」若昔打斷她,打斷無月就要說出口的「喜歡」,他知道的。「像星星一樣,總有一天會熄滅會離開的。」
所以他選擇開口,不再沉默……只因為不想自己再一次猶豫不決。
「誰是妳命中注定的那顆星星,誰是若無其事經過妳身邊,只帶起淺淺漣漪的路人,這種事妳必須自己衡量,無月。」
「若昔……」
算拒絕無月了吧?他站起身,伸手撲撲褲子上的落葉,曾經也是那樣美麗。這一句話他已經在心中排演好幾次了,只有一句台詞,卻似乎已經用盡了若昔所有的力氣……
輕輕走過無月身邊,帶起了一陣風。不竟然地使無月感到寒冷,眼淚潸潸地落下。
心,好痛。
他強迫自己不要回頭,這一切全是為了他們好。在她下決定前,就此將兩人一刀兩斷,或許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
愛過了,他無悔。
*
「學長。」
他聞聲回頭,夜閔站在身後。
「是妳啊。」首依擠出一抹微笑。夜閔望著他,他深色的瞳孔中好像溢滿了憂傷,她看著,也明白了大半。
「別難過。」
「嗯?」
「無月的事。」
首依怔怔地抬起眼,詫異著夜閔神準的直覺,她沒什麼表情地在他旁邊坐下,淡然瞥了他一眼。
「無月去找若昔了?」
「嗯。」
兩個人安靜了下來,各自面對著不同的方位發怔。風聲有點奇怪,夜閔蹙起眉頭,懷疑起自己的感覺。不只有沙沙的樹葉聲,還有其他的——……
然後是首依打破沉默。
「謝謝妳告訴我他們的事。」
「那沒什麼。倒是學長,竟然讓喜歡的人走了,真笨。」
他悽然一笑,「這也是沒辦法的啊,我希望她能快樂。」
「希望無月快樂就算了,沒必要自己坐在這裡難過吧?」
首依又一次將詫異的眼光投向她。而夜閔只是看著前方被手提燈映滿暖黃色的樹幹,並不在乎他的注視。
「那好啦,她現在幸福了,你呢?」
他把頭靠在樹幹上,輕聲嘆了口氣,微笑。「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周圍再次恢復寧靜,不遠處傳來隱約的哨聲,首依瞄瞄手錶,是時候該集合了。夜閔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等他提醒,自動地也站起身。
「無月……應該很難過吧?」
她疑惑地望向首依,不作聲。
「若昔要移民的事。」首依說道。只見夜閔輕輕搖搖頭。不,無月並不知道。
「她還不知道?」
「我們不打算說。」
「為什麼?移民……是大事耶!」
她似笑非笑地彎下腰拎起手提燈,音調仍然淡漠:「這是若昔的決定。他說,就讓無月以為他要去遊學就好了。」
燈昏暈地橘紅火光也將四周地一草一木渲染成耀眼的顏色,林子很安靜,只有傳來陣陣的哨聲。夜閔和學長交談著,樹木之後,她聽,了解了。
他們的說話聲漸去漸遠,逐漸遠去的溫柔光芒,似乎也把無月呼吸的本能連帶抽離了。
移民?是移民啊……
所以,若昔不會再回來了,他將要前往未知的國度,扔下屬於這兒的一切……
月亮隱沒在雲朵之中,無法安慰人心。無月就地坐下,沒由來的沮喪使她受不了地蜷起身子,將臉深深埋進圈在膝蓋上的臂彎,偌大的無力感將她一舉推入了黑夜,在這片林子中。
『在身邊的人來了又走,像星星一樣,總有一天會熄滅會離開的。』
新鮮事兒
◎ 版主是個突然熱血分子,偶爾消失請見諒。
◎以自然系的心情來參觀,日日是好日。
◎新作品構思中 :)
◎以自然系的心情來參觀,日日是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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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v 22 Tue 2011 17:41
想依偎.星星【第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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