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兒，今天星期五

轉世之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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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枕著手臂，罕見的深墨綠明瞳毫不費力地直視天際。微風帶起柔髮，身下壓著的嫩綠跟著沙沙作響。


「滾。」


愜意的當下，自他一向緊閉的唇間驀然迸出逐客令。四下無人，只見幾秒前流動的風逆流而去，帶走些微雲彩。


「剛才的是嗎──？」


女聲一下子走近，然而，再突然的出現也換不得男子的一眼。


他默然闔眼。


「…欸……」有人在他的身旁蹲了下來，輕問：「是幽靈吧？」


「與妳無關。」


他起身離開草坪，瞟了她一眼，沒再多說。轉向別處的視線，所見之物，都令他不住皺眉：「…也未免太多……」


「很多嗎？幾個？還是幾百個？」


他可以走，可以馬上離開這無形的戰場，但他一走，這女的必當危險……於情不說，看在道德的份上，他拉了她的手腕就走。女孩踉蹌一下，徒勞無功地環視荒蕪的草坪。


從小，他就被大人們遠遠隔開，宛若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在班上，他再也沒有透露關於此能力的分毫──他已受夠了每個人臉上恐懼的神情。無知的他，曾在小學一年級時公開詢問：

「月島老師，那個女生是誰？妳為什麼不理她？她留了好多血，要不要叫救護車……」


轟動一時的靈異事件逼得他提早體悟自己的能力，慢慢地，他的話越來越少，朋友們先後被他嚇跑，最後，他隻身的背影常見了，笑容卻罕見了。多有耳聞的關係，升上國中沒有令事情有所改變。


但──


「項之律？你是項之律嗎？你是不是看得見冥界？」有一天，一個女孩主動來到他桌前，笑得開朗：「我最喜歡超自然了！我的名字叫程柳，從中國來的。你也可以叫我柳橙。可以和我分享那些事嗎？」


她很特別，有一種打不倒的狂熱。比起其他女生，程柳不僅會鎮定地待在充滿靈氣的地方，還不知恐懼地面對胡亂飛舞的板擦。


但他不喜歡她──算得上反感，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打從心底確定自己不欣賞這傢伙。即便她很有活力、很勇敢、很風趣、很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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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項之律，你不覺得柳橙很黏你嗎？怎麼樣，你們在交往？」


升上國二，男生們出於崇拜或不明企圖，開始找他搭話。程柳慢慢地因為個性在班上活躍起來，變成許多男孩子討論的對象。而他，總在一旁默默地聽，聽到的不外乎是她的長相、身高。


有時他會嫌惡地搖搖頭，默然駁回他們的奇怪思想。這種時候，男生就會圍上來問東問西，令他倍感心煩。於是，之後他就算聽見了，也只會默默離開。


然而男孩子們早就把他倆形影不離的情況看在眼中，好不容易攔下他，自是審問一番。


「是我自己要跟著他的。」


程柳的一句話，令他平衡的指針出現了些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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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很快地迎來國三。


她依然跟著他。


國一時，她只會纏著他，要他分享超自然現象；國二時，她會關心他在運動會上受的傷；國三時，她會在他忙時主動幫他，會在他心情不佳時陪在身邊，還會向他吐露心底話。


項之律默默承受她的改變，始終沒表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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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躺在夜色系的軟床上，為自己今早的保護行為擰了下眉。對於她，總有種說不清的感覺。不討厭，卻也不喜歡──這令他煩躁。程柳、程柳……不管她的來歷為何，一定和他有某方面的牽連。也許是前世…？


只要弄清楚這個，他也許就能比較坦然的面對她。


項之律緩緩闔眼，讓月光進入寢室。他得努力平衡感覺，省得落入討厭或喜歡的麻煩……


外頭巷弄的狗兒吠叫不已，一聲聲淒厲，預言著什麼事的揭幕。隔壁隱約傳來奶奶的咳嗽聲，奶奶病很久了，每每咳起嗽來便是掏心掏肺。除此之外再無聲響……


沉思著，他滑入夢鄉。


朦朧間，一道白光犀利地剖開他的意識，他好似…做了一個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