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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田

關於,我愛你【06】

 

時候,由於大人總是要孩子在十點前就寢,電視最晚只准看到九點。她曾經以為節目表表定時間過後的電視會是一片黑暗,因為今天預定要撥的節目已經播完了嘛!因此曾經設過鬧鐘在凌晨三點時起來確認,看電視是不是也睡著了。結果當然沒有,而她在摸黑回房間時摔了一跤,額頭撞到電視櫃的尖角,送醫縫了五針。造就她不僅怕黑,隨著成長更進化成怕鬼的習慣。

 

目前做過的蠢事中就屬這件最廣為流傳,也是她心裡的陰影。但現在,她顯然創下新紀錄:她居然......和梁皓冺......

 

梁皓冺不時打噴嚏,在她躊躇的鏡頭下特別鮮明。

 

這幾天,她都避免直接與他正面交流,即使不小心遇上了,也只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匆匆打發。

 

對他太不公平了,她還沒有準備好要接住他那顆清澈的心,還沒準備好啊......

 

在熱舞社幹部們的眼中,他們兩個尤其可疑。自從江飴在社辦昏倒後,幹部們就知道有她這號人物,攝影社也心照不宣。然而大夥都不說破,就算江飴和梁皓冺有著幾乎相同的感冒症狀。

 

在這尷尬的情況下,不知不覺,葉離開了枝,風經過時開始帶過乾冷氣旋,迎來了冬天。

 

企管系在每年的十月也特別忙碌,每個周末都會安排一個特色活動,被稱為「企管月」。每個活動的總召都是系學會裡的幹部,通常是大二,工作人員則是大一至大三不等,大四的學長姊通常在這時已經淡出活動圈。活動多,工作人員的需求自然不在話下,常常要幹部們到處拜託,得靠人情才能湊足人力。有的人耳根子軟,拗不過班上昔日相處的同學再三請求,回過神時已經接了好幾個活動要角--比如江飴。

 

從星期一中午開始有空就進行的各種活動會議,線上的、實體的,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好幾個分身?比之成果展,壓力雖然沒有這麼大了,沒中斷過的會議還是挺累人的。

 

劉映之也不遑多讓,幾乎接下了每個活動的財務工作,好幾個夜晚都不見人影,想來也是開會開到三更半夜吧!

 

然而此時,正好也是熱舞社為了年底舞展的密籌階段。以企管月開會為由,不用去面對梁皓冺和她碎得可以的膽子,江飴自然鬆一大口氣。

 

這個周末要舉辦的服務型活動,是個要前往特殊學校陪學員進行一天活動,系上除了安排各式小遊戲之外,也由江飴這個活動組組長安排了工作人員的表演舞步。

 

江飴不太會跳舞,硬是研究了幾十部MV鑽研出來一支舞步,像是花了一個世紀編制與練習,才終於學起來。這支舞步由兩首流行音樂組合起來,其中一首是蔡依林的「大藝術家」,她天天練習著歌手熟練自然的一連串動作,好幾次拐到腳,一面輕嘆自己沒有運動細胞。一周過去了,終於在晚上好不容易都教給工作人員了。

 

「嗨,還沒睡吧?」

 

訊息視窗跳出來,她把頭上的毛巾取下來,一邊忙著解開打結的髮絲,一邊怔怔望著顯示梁皓冺還在輸入的通知。

 

「十一月中的時候有空嗎?我有東西要拿給妳。」

 

「平常都見得到面,為什麼要十一月中?」她放下梳子,快速打完句子,送出前躊躇了一下,但不小心按到Enter,還是送出去了。

 

梁皓冺輸入到一半,頓了頓,沒有動靜了。

 

江飴直覺自己問了一個難以作答的問題。她的生日也在十一月中,而他特別指定在十一月中見她一面......是巧合嗎?

 

「十一月中是特別的日子啦!」

 

不知道猶豫了多久,梁皓冺的手足無措透過訊息傳了過來。

 

-

 

「江飴,過來一下好嗎?」

 

她停下舞步的音樂,服務型活動的總召遠遠的喚著她。她穿越管理學院的中庭與散落各處在進行這種活動相關的工作人員,只見活動總召頭痛地撫著額心,傷腦筋的模樣。

 

「怎麼了嗎?」

 

「那個...舞步,有工作人員反應太難了,妳有辦法重編嗎?」

 

她愕愣了一下。但......這禮拜六就是活動了啊!「時間可能不夠......」

 

「我知道太晚宣布這個活動需要跳舞,難為妳已經編了一支,只是我怕到時候工作人員跳得太亂,反而不好。」

 

「增加練習時間呢?」

 

「大家都有很多會要開,可能沒辦法。」總召注意到隊輔組出了一點問題,交代江飴想看看有什麼辦法後就匆匆跑過去了。

 

要重編,時間肯定來不及;舞步要做修改,若再多一周就來的及,現在也沒辦法大修;增加練習時間,很多工作人員都像她一樣身兼數職,開會都來不及了,更不可能為了其中一個活動的舞蹈再空出時間。

 

江飴自忖著,看來只能直接刪掉困難的舞步了。

 

與總召討論後,江飴必須在明天以前把刪減完的舞教給全體工作人員,於是等到今日的籌備時間結束後,她目送著同學一個一個離開管理學院。管理學院中庭的總電源在十一點半準時熄滅,她掛上耳罩式耳機,隔離管院隨著時間漸漸流失的活力因子。

 

音樂結束與重新播放的空檔間,總能感覺到似乎整個學校似乎只剩她一人,除了呼嘯的冷風偶爾竄入領口,再無其他聲響。

 

良久,忍不住伸伸懶腰。瞥見電腦顯示現在是十二點半,不合時宜地想起前兩天劉映之說的管理學院的恐怖傳說,說有個女孩不慎從三樓墜落,倒臥在中庭前這塊空地,血綿延各處,慘不忍睹,前陣子還有人說夜半聽到哭泣聲......

 

專心,她得專心!

 

江飴拍拍臉頰,用力深呼吸好幾次,強自鎮定。趕緊把舞步確認下來,就能回宿舍休息了。

 

待音樂剪接完成,電腦也快要沒電了。江飴只得加快腳步,把電腦設備收拾好,耳機也放回盒子裡,在中庭昏黃的路燈下以手機播放音樂,練習舞步。劉映之總要她回宿舍練習,不放心她一個人總是在外面待這麼晚,其餘兩個外系室友也同意讓江飴在宿舍練習,可她依舊寧願大半夜時在外頭練習也不願驚動其他人,大家白天都還要上課呢!

 

沒有耳機全面隔音後,死寂的校園更加陰森了。江飴壓抑著胡思亂想的衝動,一步、兩步、旋轉、揮舞......路燈微閃,宛如支撐著不肯鬆懈緊張的她。

 

「啊!」

 

驀地手機故障似的傳出一陣噪音,刺耳地足以劃破夜空,迅速加深她狂頃而出的恐懼,她霍然蹲下,緊緊抱著頭!

 

好可怕......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跑出來了?

 

她無暇注意雜音是否還在,緊緊閉著眼睛,全身止不住發抖。神啊,佛啊!拜託拜託,別來嚇我啊......

 

「......沒事了。」

 

不知道從何時就興味盎然看著她練習的梁皓冺,一手拿著她發出尖銳雜音的手機,一隻手穩當的放在她的頭上。

 

她怔怔抬頭,發現是他,忍不住大鬆一口氣。「......你把鬼嚇跑了嗎?」

 

「鬼?」對她沒頭沒腦的疑問沒轍,他笑笑,搖了搖手上的手機。「鬼在手機裡面,我可以幫妳除掉他。」

 

「你少來啦!」江飴忍不住笑了出來,自覺自己的疑問很白癡,他的認真也很白癡。

 

梁皓冺後來說,以前不知道她這麼怕黑,那時看到她好像快哭出來的模樣,實在沒辦法不管。儘管知道她在躲他,還是向她走去。

 

閃閃滅滅的微弱路燈下,梁皓冺轉傳了音樂到自己的手機,好讓她繼續練習,他則坐在中庭的階梯上研究手機故障的原因。期間他幾度抬頭,觸見江飴時而沉思、時而舞動,或困惑或歡欣的側臉,淺淺莞爾。

 

她在幾次練習後停了下來,拉起頸邊的毛巾拭去滿臉的汗水,輕盈地在他身旁坐下。

 

「妳看,剛剛是這裡出錯,」梁皓泯已經修好她作怪的音樂軟體,朝她挪近身子,一手指著螢幕亮晃晃的某處:「暫存太多了,電池也耗損太快,這支手機應該用很久了,就算現在暫時正常,之後還是會有很多軟體陸續出問題。」

 

梁皓冺的手機驀然在手上震動了兩下,通訊軟體自動顯示學妹的問候,她不小心看到了內容。

 

學長,我現在還在地下室練舞哦!等你哦~

 

她連忙尷尬地把手機遞給他,臉微微燙起來。「抱歉!我不小心看到內容了,這學妹還真主動。」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瞅著她不太自在的微笑,突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她念外語系,上次我就是躲她,她就像我的小跟班一樣,去哪裡都想跟著。」

 

看訊息就知道是個黏人的學妹了啦!

 

曾幾何時,他們脫離大一時被學長姐包圍著、照顧著的年紀,現在她也有直屬學弟妹要照顧了,只差距一歲,在話題上還是有很多交集,相處起來很輕鬆。

 

既然他們有約,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只是他跟學妹夜深人靜的時候單獨練舞,也許學妹會遇到困難,他肯定會義不容辭地教她,接著他會意識到這麼大的活動中心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看著學妹練習著性感的舞步,骨感而柔軟的身段,汗濕而微紅的圓圓臉蛋......

 

江飴微微搖頭,想甩掉莫名其妙的畫面。「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好。」梁皓泯把手機還給她,瀟灑地轉身,走兩步後又回頭笑笑,「嘿!妳知道嗎,這學妹最近也失戀,看來我很擅長安慰失戀的人。是嗎,江飴?」

 

「哪有人自己說的?」

 

「所以我才問妳。」他笑的時候,跟他跳舞的神情完全不同。他在舞台上時表情很認真,一到台下就總是笑嘻嘻的樣子。

 

梁皓泯微微倒退走,起風的時候他彷彿就要跟著落葉一起離去,突然令她微微心慌。「喂,梁皓泯!」

 

「......幹嘛?」

 

「你......」她深呼吸一口氣,好讓心臟安靜下來。「很晚了,你跟學妹不要練太晚,睡眠對女生可是很重要的喔!」

 

「如果不想要我去,我就不去了,只要妳開口。」梁皓泯的神情微微暗了下來,她沒來的及看清,因為他已經筆直地朝她走過來,停在約莫一公尺的距離。

 

「妳知道嗎?每一次跟妳說話,我都在跟自己打賭。睹這一次妳會不會說出不一樣的話,賭妳會不會開始也有點動心。每一次,我都做好讓自己超級丟臉的準備,也做好以後再也不會跟妳有交集的準備,因為我沒辦法不說,可也沒辦法阻止妳離開。」她感覺到呼吸隨著他靠近而慌亂起來,他似乎也有些緊張,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拳,又放鬆。「我只問妳一次,那天在圖書館,妳到底在想什麼?」

 

啊......該來的還是躲不掉。江飴伸手略略髮絲,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好用力,她知道,這很有可能是他的最後一次賭注。

 

每個人對一份感情的執著就像是電池一樣,耗著耗著,就會用光。和謝旻和在一起的時候,梁皓泯看著她的時候,她都能深切感覺到電池正在慢慢耗損。不同的是對於謝旻和,她無力再去增加能量,而梁皓泯,梁皓泯會怎麼說呢?

 

江飴在他的凝視下微微靠近,咬了咬唇,輕聲開口:「學妹......你能不能不去找學妹了?」

 

「好。」他輕聲答應。

 

「那,你能不能陪我回宿舍?」

 

「好。」

 

「你可不可以等等我,等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的時候,我再回答你?」

 

「這很難說......要是學妹撲上來,我還要忙著推開她。」梁皓泯放鬆地揚起唇角,被江飴來了一記白眼。

 

對於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但在需要時他總是會在的這份殊榮,江飴輕輕地放在心底。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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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