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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愛你【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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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這兩天。」電話裡熟悉的聲音,讓江飴把手機貼近耳朵,貼得越近,像是不用伸手都能觸碰的距離。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一雙腳晃呀晃的。

 

「還好。今天要一起吃飯嗎?」

 

他們有幾天沒見面了,與其說忙碌,不如說她找不到藉口讓謝閔和騎十分鐘的摩托車專程來與她見面。想起他時,總有無盡的思念--當她第一次與他說話時,就知道自己會喜歡上他。他大江飴一屆,其實同年出生,但江飴年尾生日,而學長接近年中。

 

他們的話題很一致,興趣也相同,當那一群學長要離開餐廳時,謝旻和主動向她要了聯絡方式。從開始簡單的問題到彷彿朋友般平常的互開玩笑,江飴驚訝地發現,眼前的學長很可能是她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的人。不管是閱讀、音樂、電影,他們都有十分相近的品味與愛好,這點連學長都感到驚喜。

 

像許多普通的故事開頭,他主動聯絡了她,在認識的當天晚上。隨著聊天次數與話題不斷增加進化,她在一個星期之內淪陷,學長也是--至少江飴是這麼想的。

 

「都可以啊。」聲音透著慵懶。謝閔和正一邊敲著鍵盤回訊息,點開昨晚才關掉的遊戲頁面,打怪的音效一絲一絲地竄入話筒中。

 

江飴微笑起來。她想他,很想他。「那要在哪裡見面?我們早上滿堂呢!」

 

「我想吃巷口的麵,下課後就約在那裡?」

 

「好。」

 

「好,那就這樣。」他說完便掛了電話,迅速發出組隊通知。江飴將另一端「嘟--嘟--」的聲音聽了幾輪,才慢吞吞地切掉畫面。她最近常常覺得學長不是那麼喜歡她了,江飴想問,卻又總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他不喜歡她想太多。

 

可是江飴總不可避免地想東想西,不為什麼,純粹天性。

 

『妳可不可以不要考慮這麼多?』

 

有好一陣子,學長會沒轍地對她笑,用溫和而無奈的嗓音對她說。

 

『明明很簡單的事,被妳想過後就變得好複雜。我都不知道妳在想什麼!』

 

『這樣......很不好嗎?』

 

她一度忐忑。

 

『我覺得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甚麼都要考慮這麼多,會很累。』

 

學長第一次提到時,她沒有想到他指的累是他或她。

 

下課後,滿滿一條街的人占據馬路,她一邊走向麵店,一邊看著腳踏車寸步難行地在龐大車流中停滯,一直過不去,像被甚麼卡住了一樣。

 

江飴直覺自己又要想起亂七八糟的比喻,低下頭快速走過。

 

學長是巷口麵店的老饕,學校這一帶沒有甚麼好吃的,所以學長便順理成章地五天來吃三天,因此江飴也順理成章地愛上這裡的麵。麵店每到用餐時間,門口、走道都會水洩不通,不少人明明看見裡面沒有位子了,還是堅持進店裡繞一圈才肯作罷。老闆是一個脾氣古怪的人,既不接受餐前訂位,也不接受客人的催促,據說只要催老闆一次,以後都不敢再踏進這間店裡了。

 

「妳要吃甚麼?」菜單被遞過來。

 

江飴在菜單上劃記,又把菜單推了回去。學長站起來送單,頎長瘦削的背影被幾個坐著的顧客擋住,有些模糊起來。江飴突然想起早上課堂發的小考考卷,拉開背包拉鍊拿出考卷和紅筆。學長回座時瞥見她低著頭細細思索的模樣,湊上前看看,沒一會兒因為無聊而退回她對面的位置上,玩起手機來。

 

兩人各自忙各自的,誰也沒有說話。

 

『哎,怎麼想都不太對吧?您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嗎,娘娘。』湯士喬聽她說完皺起眉頭,這小妮子是不是太會自我催眠了?

 

『我不知道,』江飴輕輕嘆息,想起了甚麼,淺淺苦笑。『以前聽人說過......平淡,就是穩定的開始。』

 

他毫不客氣的嗤笑她:『我告訴你啊,雖然我沒交過女朋友,可謝閔和的反應也太奇怪了。』

 

『可是其他時候都不會這樣。』

 

『其他時候是甚麼時候?』湯士喬自認自己對這室友還是挺了解的,一群兄弟裡就他們兩個最一搭一唱,所幸接下來兩年就住同一間房間了。他與學長同系,也參加了聯誼,在晚餐桌上,全桌都是男孩子只有江飴和另一個女生獨自被分到那裏。僧多粥少,自然特別熱鬧也特別吃香,大家一搭一唱的,爭著想逗女孩子開心,所以江飴和那個同學也就在短時間內被迫認識了全桌將近十個男孩子的名字。

 

湯士喬是全桌最活躍的男生,又是學長的未來室友,所以江飴偶爾會找他聊聊天。

 

『就是......去他家的時候。』

 

『是喔。』湯士喬在電腦另一端,敲完鍵盤後回頭看看愜意看電視的朋友,開口問道:「今天沒去找女朋友?」

 

「沒吧,她今天忙。」他驀然敲開一顆糖炒栗子丟進嘴裡咀嚼,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

 

忙嗎,她正在跟他聊天呢。湯士喬搖搖頭,「她忙甚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

 

他知道問題出在謝旻和身上,可是感情本來就勉強不來,他又是局外人,偶爾連問都覺得多事了。

 

何況他自顧不暇,連喜歡女孩子的聯絡方式都要不到,整個很悲慘......湯士喬動手關掉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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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來的倉促,每到學期尾聲,每屆一年級的新生都要舉辦成果發表,利用系上傳統,或戲劇或展覽地把一年學到的成果表現出來,也將各系特色介紹給當地居民與即將入學的考生。企管系的歷屆就是辦舞台劇,恰巧班導師對江飴這屆期望特別高,因為他們在去年年底的啦啦隊競賽中,替企管系拿下了有史以來的第一面金牌。為了讓班上驚人凝聚力再現,導師特地向學校爭取了舉辦兩次成果展的機會。

 

剛得到通知時,大家都苦不堪言,光辦一次就要人命了--歷屆的學長姊好心提醒他們,戀愛可以談無數次,成果展一次就夠了。

 

校方也衡量過學生的能力,但歷屆成果展往往都是辦給聯考剛結束的高中職學生,而高中生礙於時間,每年都沒辦法看完必須中途離開,才不會太晚到家。有鑑於此,學校再次慎重考慮為高中職再辦一場的必要性。

 

由大家一起選出的活動總召是個處事圓滑的好好先生,雖然辦兩場基本上已經定局,他還是跟老師爭取了取得班上同學意見的機會。

 

「大家都多少有聽說辦成果展會很爆肝,如果多辦一場,增加的時間、金錢成本都是可觀的數字。可是透過這機會,高中職學生可以完整看完我們的演出,可以解除我們演出一半時,有大量學生離場的狀況,他們也能完整知道我們系上的特色和傳統,對我們會是很難忘的合作回憶。大家覺得呢?」

 

斟酌利弊之後,班上舉行投票,過半數同意舉辦兩場。總召把結果上報給班導師知道,班導師起初還不太相信,下一次的班會上又重新和大家說明了辦兩場成果展的利弊,再進行一次投票,才終於把這事定下來了。

 

「感覺會很累。」和劉映之一起回宿舍時,劉映之心有戚戚焉地說。「到時候金額跟帳目對不起來,就慘囉!」

 

「你會數錢數到手軟,很幸福的。」江飴不很同情地笑笑,劉映之對數字一向有辦法,所以被選為財務長,會再找一個幫手,錢與帳分開管理。既然是班上推選,同學對她的數字概念也都認同,劉映之又是個極負責任的性子,江飴相信她會做得很好。

 

「對了,妳上次是不是有說過跟學長班聯誼之後,有個熱舞社的學長在問我?」

 

「哦!」想起湯士喬那時候雙手合十拼命拜託她幫忙介紹的樣子,江飴就一陣莞爾。「妳改變主意了嗎?我記得之前妳還不太想知道。」

 

「有個人在約下個周末去看螢火蟲,可我不認識。」劉映之把電腦螢幕轉向她那邊,閃閃螢幕上跳出來的聊天室視窗上,赫然是藍底白字的湯士喬。她暗忖著他怎麼打聽到的,可能透過其他系上的女孩子打聽到了吧?

 

「那妳去嗎?他也許就是你的白馬王子哦。」

 

「不要,下下禮拜要考統計耶!」劉映之用力把螢幕扳回去,蹙著眉,好像在思忖如何拒絕。「可是,我猜妳會去。」

 

「那要看學長去不去囉!」雖然學長都沒跟她提過。

 

統計考試雖然重要,但和學長相處當然也重要!

 

和她一樣,覺得課業不是最重要的還有梁皓泯。她站在福利社門口,可以剛好看見熱舞社從來沒有停過的練習。在熱舞社認識的人不很多,說穿了也就梁皓泯而已,於是她下意識尋找他的身影,穿越重重躍動的背影,梁皓泯似乎負責右半邊的群舞,也許在團體中不特別顯眼,側面神情卻出奇地嚴肅。

 

隨時間流逝,離成果展越來越近,系上開始沒日沒夜地忙起來。熬夜做成果展道具時,他偶爾會關心她這麼晚怎麼還沒睡。江飴不是個能熬夜的人,他這麼一說,她也會忍不住苦笑。「道具做不完,進度要落後了。」

 

梁皓泯看著她點點頭,覺得她看起來有些疲倦,彷彿有張床就能一覺到三天後似的。「身體要顧啊,雖然我好像也沒資格說妳。」

 

「你們也辛苦了,好期待看你們的表演。」她對著走出來的組長笑了一下,發現自己沒有時間繼續跟他噓寒問暖了:「練完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還要繼續做。」

 

他瞄了瞄手機螢幕上斗大的凌晨兩點三十五分,也只好替她打氣。「有需要宵夜嗎?」

 

「不用了,回去小心啦!」

 

就這樣,當他練完舞,總會經過她的系辦打聲招呼。日期越接近,越表示著他們一起迎接日出的次數增加。透過每天見面,他開始知道她不喜歡熬夜,但決定要熬就可以兩天不睡覺,然後花三天補完睡眠;她喜歡所有加了鮮奶的飲料,也包括鮮奶;她在半夜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交往的學長總是和她碰不到,好像有甚麼魔咒一樣......

 

梁皓泯直覺認為,那並不是魔咒。

 

有幾次他們在月光下相併而行的背影映入眼簾,就是證明--風裡帶著淡淡雨氣,朦朧地把路燈的光芒都上了柔邊,一種近乎虛幻的錯覺。他從沒喊她,拎著一時興起買來的消夜安靜離開。

 

五月悄悄地來報到,在所有系所與社團的忙碌之中不請自來。企管系開始頻頻彩排、驗主持稿、細修劇本、修補道具,美宣組在活動的前一個月更是簡直忙翻天,各種確定下來的劇情走向直接影響了宣傳的文宣品,短短兩周內要設計出活動宣傳海報、宣傳單、邀請函等等作品,還要經過老師與助教回饋後修改,送印時間絕對不能晚於活動前半個月。

 

得知總彩的時間時,她留言給梁皓泯,但他整天整夜都沒有回,雖然有些疑惑,但江飴有做不完的工作,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熱舞社的成果發表比他們還早,現在一定很忙吧?

 

「嗨!學長,辛苦啦!」

 

江飴把飲料拿給謝旻和,另一杯遞給還在擦汗的湯士喬。背景音樂還在鼓譟,熱鬧的舞蹈教室裡充斥著這次成果展的主要表演舞者。下意識看了看,沒有見到梁皓泯。

 

「真識相。啊--熱死人了!」湯士喬一屁股坐在地上,撂起頸子上毛巾一角用力擦擦臉,一面戲謔地問:「是來探我班,還是趁機來見男友的?」

 

「學長這麼聰明,為什麼還要問。」她得逞地笑了。

 

「今天比較不忙哦?」謝閔和這才把視線移回來,騰出旁邊的空位讓她坐下。「如果江飴也穿那個樣子跳舞,應該蠻好的?」

 

「嗯!今天進度有趕上。」她笑著捶他,「我才不穿那種豹紋的衣服呢!」

 

他似乎覺得可惜,唇角上揚,沒多說甚麼。

 

湯士喬說,八月十五號就是活動,現在每分每秒都要練習,每天除了呼吸就是練舞。偶爾會有學弟妹一起來練舞,但他們是主軸,戲份重,自然要比學弟妹多幾分努力。

 

熱舞社就像個大家庭,歷屆學長姐畢業以後還會常常回來看看社團,對於提拔後進的舞者都不遺餘力,甚至會抽空回來替社團上課。梁皓泯說過,就因為跳舞不是一個人的事,每個動作都有要呼應的對象,所以大家感情格外深,就像家人一樣。

 

「學長,下一屆的學弟妹你都認識嗎?」

 

「認識啊。」湯士喬一邊咀嚼珍珠一邊含糊地回應。

 

「這麼多人,要全部都記住也太厲害了吧!」

 

「那是,但如果天天都要看到,天天都要合作,不記住也很難。」

 

「所以也認識梁皓泯囉?」

 

「他最認真了,誰不認識他啊。」想起他默默在空地練舞的模樣,湯士喬很惋惜地歎道:「可是這兩天不知道有沒有好好休息,聽小略學長說蠻慘的。」

 

謝旻和打了一個很大的哈欠,和熱鬧的外國舞曲有著顯著對比。

 

「他怎麼了?」

 

「前兩天不是下雨嗎,他騎車打滑,摔車啦!」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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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